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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红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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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4/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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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作家网散文参赛作品+《一院黄金》

中秋放假,我赶到乡下,帮母亲收苞谷。

放眼望去,山梁沟峁梯田川道里到处是地膜苞谷,一片一片成熟的苞谷随秋风送来阵阵清香。

我们从小把玉米叫苞谷。

陇中大面积种植地膜苞谷才是近几年的事。记得小时候,生产队主要种小麦、豌豆等夏田,常常遭遇“卡脖子”春旱,苗出不全,地里稀稀拉拉长得像马毛。一年辛辛苦苦下来,生产队分上百十斤粮食,挨饿是家常便饭。这些年,政府引导群众顺应自然规律,科学种田,调整种植结构,补贴地膜和化肥,农民种植地膜苞谷和洋芋的积极性空前高涨,家家户户都种几亩甚至几十亩苞谷洋芋。粮食连年增产,饿怕了的陇中百姓终于吃饱了肚子,有的县还成了全国产粮大县受到表彰奖励,这真是人间奇迹。

扔下架子车和塑料袋子,一头钻进青纱帐似的苞谷地,高过人头的苞谷秸杆立刻包围了我,我只能仰头看见蓝蓝的天空。风干透了的苞谷叶子飒飒作响,一株苞谷杆子上结两个苞谷棒子,牛犄角一样挺着,黄熟的苞谷棒子裂开了口,金黄的苞谷颗粒在阳光下散发着灿烂的光芒。

我和母亲从地头开始掰起,一边掰一边说笑,嚓嚓嚓的掰苞谷声响彻田间。母亲心情很好,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不停地念叨着今年幸亏铺了地膜,苞谷棒子又大又饱满,尽管天旱,收成还是不错的。

我的眼前出现了农民铺地膜种苞谷的宏大场面。一弯一弯、一道梯田一道梯田,农民起早贪黑,深耕打耱好土地,卧足肥料,抢墒铺上春膜或秋膜。一季地膜可长两茬苞谷和一茬胡麻。时令一到,农民用特制的点播工具将一粒粒苞谷良种种到地膜下,不几天就冒出了新芽。地膜苞谷长得非常快,像有一位神仙“拔苗助长”一样,噌噌往上蹿。如果正好下了一场透雨,夜晚站在地头,就能听见苞谷叭叭的拔节声。不出半月,青青的苞谷长成了青纱帐,卖起了“红丝线”。

母亲掰苞谷很快,她掰五六行甚至能够到手的苞谷都掰了,我才掰三行。我总是落在后头,母亲就折回来,掰“我的”苞谷,接应我;我老是掰不尽,母亲隔一会儿就要到我的“领地”上巡查一遍,把那些“漏网之鱼”收拾干净。事实上,母亲劳动很麻利。农业社时,麦黄六月,龙口夺粮,一个生产队的几十号人蹲在地头,一声令下,起土扬烟,母亲的两只手像弹簧一样,左揽右裹,只听刷刷响,一把一把小麦整整齐齐码在身后。母亲总是第一个拔出趟。

一会儿,我就累得汗流浃背,坐在苞谷堆子上大口喘气。

母亲还在苞谷地里种了不少萝卜、胡萝卜、菜瓜和西红柿。渴了,顺手拔一个胡萝卜或摘一颗西红柿,衣襟擦擦,便可食用,非常解渴,满口生香。

锋利的苞谷叶子总是很亲热地咬破我光着的臂膀。我们把地里一堆一堆金黄的苞谷棒子装进塑料袋子,扎紧袋口,立在地里。我一袋一袋扛到地头,装上车运送到家。一架子车只能装五六袋子,上坡路多了拉不动。一天下来,我们掰了十几车。

掰的时候,母亲有意将一些苞谷棒子留下薄薄的一层皮,拉到院子里一个一个辫起来,辫成串子,搭在墙头,挂上椽檩。待到冬天,坐在火炉旁脱粒入仓。

今年中秋天气特别好,晴空万里,阳光灿烂。一连几夜,银盘似的圆月挂在碧蓝的天空,将万丈清辉泼洒在故乡的土地上。因为劳累,我一吃过饭倒头便睡。一觉醒来,窗帘上一片亮光,我以为天亮了,爬起来拉开窗帘,却发现皎洁的月亮正圆,静静的月光下,满院子的苞谷像堆了一院黄金。三只小松鼠跳来跳去,坐在苞谷堆上啃苞谷。嘴里憋满了,跳上墙头不见了;一会儿又翻过墙来,抱着苞谷棒子啃。我没有惊扰它。我知道,松鼠在“拉仓”,贮藏冬天的食物。一院子的苞谷,几只松鼠能吃多少。

假期结束返城,我站在我家对面的山坡上望见母亲像松鼠一样,坐在满院金黄的苞谷堆上串苞谷。那么多的苞谷,母亲什么时候才能串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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