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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海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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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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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念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有些记忆,就像阳明先生所说的山中之花,未看到她时,就像从未绽放过,一旦想起念起,她便在脑海里一时鲜活起来。虽然,那已经是40多年的往事了。

现在的孩子们已然无法想象:曾经的夏天没有空调,曾经的放假没有手机,曾经的“江湖”到底什么摸样?

那时候一到傍晚,一家老少吃好饭后,操劳一天的父母就会兵分两路。一路忙着收拾碗筷,招呼我们洗澡,处理我们顽皮一天的脏衣服。另一路则忙着“搬家”,带上折叠床、板凳、水瓶等,赶到附近的马路边上安营扎寨。折叠床既不能早放也不能晚放,就好像“大排档”夜市的正点开张。放晚了不行,好的位置全被占领了,放早了也不行,会影响到马路交通。铺位离树木远一点好,否则蚊虫太多,半瓶花露水倒在身上也无济于事。离马路中心也不能太近,晚上会有学骑自行车的小个子们颤颤巍巍地经过,他们习惯于“掏螃蟹”那种骑法,由于腿不够长一只脚只能从单杠下面穿到另一边的踏板上,所以你太靠近他们就会害怕,瘦小的身影艰难地摇晃在马路上,如此你也会跟着害怕而摇晃起来。而路灯的正下方就是蚊虫密集之处,不仅骚扰你的休息,还不准你随便开口,碰到有不信邪的站在路灯下舌灿莲花,正说到动情之处一个虫儿忽就飞到嘴里去了,原本眉飞色舞的脸庞就此一下凝固住了。当然铺位也不能安置得太偏,那里没有灯光和人气,像是破产关门时的萧条冷清,又像脱离队伍后的无人问津。好的铺位通常选择在两个路灯中间,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俨然是兵家首选之地,即便夜幕降临,人气、光线照样充足,还不显碍眼。

床放好了需要清洗,只见父亲取来一桶水直接浇上去,以前的卫生工作大抵这么豪横,比如孩子不肯洗澡吧,上来先两个嘴巴,接着一桶水浇到身上,管你感不感冒的。那时候父母们简单直接,哪有什么亲子技巧?马先驯而后求良,不听话的打就是了。

记忆中母亲却是沉默寡言的,一天到晚只是不问前程地做,她本不影响任何人,却一直影响着所有人。

等到凉席铺上去时,一切便已就绪了。此时父亲会把我们一个个往床铺上赶,自觉一点的主动爬上去,慢吞吞的会被抓住,抱着往床上扔,还有不听话的躲在家里偷看电视,也会被拎着耳朵牵出来,下手虽然不重,哭喊却是惊天动地的。

如此争先恐后地抢铺位,邻里之间会不会伤和气?一点不会,因为在招呼孩子的事情上,大家是“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的:老实人无需拘泥,精明人不必顾虑。况且邻里之间平日经常相互帮忙,为己亦存乎利人。铺位安顿好后,左邻右舍之间亲密得很。大人与大人们、小孩与小孩们都会三五成群的,有的攀谈,有的唱歌,有的沉默着,香烟一根接着一根。

那时我有两个玩伴,比我大一点的叫小兵,比我小一点的叫小虎。小兵读书不太认真,但他喜欢听我讲故事,准确的说是听我编故事。比如《射雕英雄传》中第一次华山论剑的情节,我可以自行脑补成天南海北、叠意回舒的画面出来,他听着很入迷,以为金庸先生就是这么写的。小虎则十分义气,有一次在昏暗的灯光下捡到5块钱,那时的5块钱可不是一笔小数字,他共买来二十多袋牛肉干和我分享。那时候的牛肉干隔着包装都闻着香,牛皮纸包的,一袋一毛八分,开始时还只有大上海才有这个品种。事后我才知道,这钱原本就是小虎的,他怕我不肯多吃才慌说钱是捡来的。谎言是感人的,东西是好吃的,带有鼓舞人心的动力,也见证了童年时期淳朴无私的友情。

渐渐的有了睡意,我心满意足地躺在月光下,躺在星空里。那长长的大排档,那紧挨着的床和床、我和你,耳边嬉笑声此起彼伏,直达幸福和宁静的梦乡。

如今的孩子们,拥有无所不致其适的空调,无所不致其乐的手机,但却只能天天呆在家里,屏幕越来越大,脑子越来越小。家里什么都有,却又什么都没有。

也许百星闪亮不如一月之光,也许真正的幸福就应该顺任自然地将身心安放。物,永远是次要的东西。

如今,少了星星下月光里那些天马行空的故事,少了那一毛八一袋装满淳淳友爱的牛肉干,少了那长长的大排档,紧挨着的我和你,随之远去的,还有那个忙碌完一整天,再抱着马路边睡着的我回家的我的母亲。

今天的夜分外宁静。

宁静的夏天,天空中繁星点点,心里头有些思念,思念着你的脸……悠悠扬扬地,从窗外飘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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