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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海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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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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堆肥桶

去年春天,我们搬新家,妻子终于拥有了她一直期望的小菜园。

我的母亲,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只塑料桶,硬说是堆肥桶,能够生产菜园所需的营养肥料。

看这堆肥桶肥头大耳,土里土气,桶边还沾着洗不掉的水泥,煞风景的样子,我觉得别扭,妻子见我迟疑,赶忙提醒:这是妈的心意,我们只管留下,甭管好不好看。

于是,这个土土笨笨的胖子桶留了下来,我把它安置在花园的东南角,那边上有茶花树遮着,不容易被人发现,也就不碍园子的风景。

没多久,母亲的恶性肿瘤再次复发。

我的母亲,个字不高,瘦瘦小小,毫不起眼,和她那个年代的母亲们一样,无非“苦、好、重”三个特点,即能吃苦、好说话、儿女心重。其次她特别的安静,很少说话,用现在的流行语来说,她一点不“违和”。

记忆中她几乎每天起早晚睡,除了上班就是做家务,抚养我们三个儿女。每年冬天,她手上冻裂了口子,依旧每天打早不声不响地起来,拎着全家的衣服到河边去洗,冰水彻骨,疼痛钻心,没见她哼过一声。我刚参加工作的那一年,由于身在异地,所以一周只能回家一趟,基本上每个周末我都是黄昏时分到家门口,我的母亲每次都会在路边等候我的归来,有亮光时,她就踮起脚尖,琢磨着我的身影出现,没亮光时,她也候在路口,竖起耳朵倾听我的脚步声。在母亲的呵护下,我们一天天的长大,直至成家离开母亲,各自组成自己的小家庭。

如今母亲年纪大了,还挨了两刀。可她还是那么安详,不声不响,和身体健康的一样。

为照顾母亲,妻子暂停了菜园的打理,那只堆肥桶也就静静地呆在了角落。

今年夏天,妻子重启劳作后,才发现这个不起眼的堆肥桶,居然是园丁的好帮手。

为了生产肥料,它欣然地接受着各种各样的厨余垃圾,什么烂菜叶、水果皮、鸡蛋壳,甚至园里的杂草、枯藤、落叶等,它从不挑三拣四,一概吃进肚里,吃饱以后,它就退回到角落,安安静静地吸收和消化。

两个月后,打开堆肥桶,垃圾已全部被转化,变成了黑色的营养土和酱色的营养液,这些成份都是菜园种子乐于吸收的精华,营养丰富均衡,尤其小嫩苗,必须靠这营养液兑水后浇灌,才能壮实抗病,安然度过“幼儿期”。得益于此,园内的菜品、花朵、盆景等养分充足,花繁叶茂,长势喜人。滋养各方后,堆肥桶心满意足地退回角落,迎接下一波的“化腐朽为神奇”,为来年的春耕作准备。

深秋来临,园中渐渐落寞。打开院门,一个个佛手瓜跃入眼帘。清脆的佛手瓜,营养丰富,嫩茎叶、卷须、地下块根均可做菜肴。佛手瓜很特别,在春暖花开、桃李芬芳、百花齐放时它羞于见人,但在普遍植株枯萎凋零的肃杀季节,它却迅速发育成熟,登堂入室。

“佛手逢霜一夜长,凌风抱雨满篱墙;非同桃李竞滋味,意在残秋不断香”。这佛手瓜、这堆肥桶,似乎都秉承着“只求雪中送炭,不为锦上添花”的作风。

回顾母亲这一生,仿佛就为我们儿女雪中送炭而来,她的酸甜苦辣,她的生老病死,她的独善其身,她的独自安然,让我的思念久久无法平复,我那不违和的母亲,不起眼、好说话的母亲,一直驻足在路边、等候儿子归来的母亲,使命完成以后,就独自默默地退出舞台,不声不响地归于尘土。

今日立冬,气温骤降,水始冰、地始冻。那只堆肥桶,依旧安安静静地呆在角落,独自酝酿着来年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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