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树叶从冬天落到春天（外一首）

作者/谷慧勇

从冬天到春天

一片树叶是怎样熬过来的

非外人所能知道

我在三月的一个下午

看见它从树上

沉重地跌落到我的眼前

是的，如一只被枪打中的麻雀

噗一声

地仿佛还震颤了一下

我拾起它的时候

它貌似干枯的躯体

其实是柔软的

就在它断裂的叶柄上

还有能切出汁液的新绿

这片树叶，它曾经紧紧地咬着枝干

任雪也打它，风也抽它

这根树枝，它一定抓着叶的衣袖

如临深渊

战胜了一个个深不见底的夜晚

但在春天的门口

它们还是分开了，绿色的血

染透了太阳的光环

我把这片树叶，在手里轻轻抚平

然后又放置在树的根部

尽管它有很多不愿

但最好的结局只能如此

不能高高飘扬

至少还可以魂归故里

一朵迎春花落了

雨从夜里下到早起

又从早起下到

一朵迎春花即将离开枝头的时候

一只蝴蝶先是用翅膀

护卫着这朵迎春花

但迎春花里很快灌满了水

然后就往下垂

蝴蝶艰难地绕着它飞来飞去

大概想用尖嘴吸干花蕊里

那些沉重的雨露

但没有成功

终于，在蝴蝶的脚触到迎春花的一刹那

花与蝴蝶一同跌倒在

草地上的水坑里

花很快收缩成一团

如抓阄人扔掉的纸蛋儿

蝴蝶失望地看了一眼

又飞向另一朵

更大的迎春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