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春节》是孙犁先生三十一年前除夕之作,是他和我父亲十年前同岁同是七十七岁数的心唱,是古稀今已寻常之年的才气、血气和骨气,激荡出的文笔轻如风,成就风里藏惊雷,他经历过很多个年代的痕记。度尽贫弱、战争、浩劫、磨难后的清醒,吻合他对文学创作的理解和坚持:是不满足的补偿,是不幸的发泄,是忧患之歌希望之歌。
我的文学创作其实就是业余读写,熟悉的经历的向往的更好的人类生活。读写足以怡情、博彩、长才。可以增学问、长见识、养性灵。还能作特药、为明镜、成摆渡。万里咫尺写入胸怀间,百年一梦超出抱负外。于季节交替乃至社会转轨的时期,保留灵魂深处的微笑。
春节,俗称过年,传记:尧曰载,夏曰岁,商曰祀,周曰年。是中国农历中的一个大喜庆日子,是中华全民族都信奉的一种民俗也是礼节,是中国文字和口头对过去和未来生活的品味,是长辈对晚辈的经验之谈。比如,前三十年睡不醒,后三十年睡不着。是句农村谚语,老人常言。年过八旬的外婆在世年年除夕的唠叨,而今再也听看不到的音容。才发觉,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睡不醒和睡不着的睡,皆妙到不可方物。
妙到此物最相思。一睡也是一笑置之中,始然居然竟然有出世的学问。听看到不感兴趣或不必思量的事情,还是打盹甚至打鼾,让人笑话也让自己笑在心里吧,这惊人相似前三十年睡意浓自:摇篮里,一首古老的童谣;寒窗里,一道未知的试题;楼室里,一杯普通的清茶。在懵懂的时季、莫名的时刻、空闲的时候,被催眠看到,不一样的光影。被暗示发现,不一样的动静。豁然开朗,就像自赏的涂鸦或陶醉的国画,必留的空白、空灵和空净。宛若生命之火必要的空气、干柴和火苗。恰似人生的静水深流,必然的山远、风轻和云淡。一切都是瞬息,都是间歇与过渡,都是一闪而过暗合的事。都懂的心中有数:古老,盘根错节而苦难辉煌,是祖先遗传的气数;未知,厚积薄发而大器晚成,是耿耿于怀的变数;普通,耕读传家而皆可尧舜,是无为有为的定数。不是记住而是难忘,乡愁和乡亲。土生土长细水长流的三百六十里路啊,从少年到白头。乡心新岁切,春归在客先。冻雷惊笋欲抽芽,野芳虽晚不须嗟。熟悉的童谣慢慢流传成了生活的节奏,悠着点;陌生的试题每每读写成了生活的密码,看开点;亲近的清茶渐渐滤泡成了生活的品味,淡定点。
妙到此情长相依。不飞不鸣则已中,居然竟然依然有应世的见识。就像酒不醉人人自醉。前三十年睡不醒:是有总以为充足的时间,不急不慢不慌不忙中适应和习惯,学会成长的一路上遇见的人和事,偶尔熟悉了,竟又陌生了,懂得亲近了。 是届时自明睡字的物境、情境和意境。垂下的是目,欲穷千里或工善其事的器,是恰到好处悄悄闭上或蒙住的心灵之窗。是情到深处无关人间烟火或人情世故的雅俗、难易和冷暖。是才到尽处潜意识里的一种认知而清醒。是目前的老骥伏枥。
妙到不弃不离。一直和古老的童谣、未知的试题和普通的清茶形影相随,相濡以沫。不必知这些是我的影子,还是我是这些的影子。却明了都不过是一个时代的缩影。一个人必要的人生定位和担当。
妙到不卑不亢。孙犁先生在文章中提及最难忘的童年,还有一副很切合普通人家的年联:荆树有花兄弟乐,砚田无税子孙耕。又到除夕。一觉竟一年。白头尚童心,俯首犹牛气。也许要前八十年睡不醒,后八十年睡不着,不得不放下又不得不牵挂着,那悠了大半辈子的竿儿啊,再假以三十年的坐行,或许可以不钓沧海开桑田,种桃种李种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