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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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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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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作家网小说参赛作品+交

小溪上,垂钓。

路过的有人笑了。

哎,这不是那个沿街挑担叫卖笊篱灰面的老头吗?咋疯了?

跟看和笑的多了,多过过江之鲫。

孑身西漂,老糊涂了!

钓杆忘带线挂钩,典型的老年痴呆!

莫笑,都会有这一天。

早晨听见喜鹊叫,从这一梦中醒来,老张一下子就像捉摸到了小溪里一尾锦鲤,下床撒腿直奔曾经的学门口而今的菜市场。像个交警站望了一个多钟头,叫停了一部桑塔纳,那时很稀罕的小轿车。

钟书记,早!点头弯腰,老张向坐车内副驾位上摇下车窗玻璃的小平头欢笑。比路边摊贩的吆喝叫卖声都响亮。

有事吗?小平头接着咳的一声,同样很轻柔,和习惯蜻蜓点水的目光,不怒而威。

我就想和首长您打个招呼。老张伸出双手亲热巴巴紧握不放,小平头只能只好抬起的机会,宛若一枝红杏出墙来的只手。比说相声绕口令还快还清晰,老张自报了个人简历,记得的电视报刋上小平头文采和神采飞扬的场景,然后非常礼貌提醒司机。请开车吧,慢点行,注意保证首长安全。

莫名其妙,老板。一直给副驾--钟镇长、钟局长、钟县长、钟书记当专车司机的小施很随意递送一支金沙烟,和一个开心的眼色。

从此,不管风雨会不会来,天天如此。在够偷生国策外一胎送上完大学跨世纪前,菜市场小路口清早,总有这一幕轻喜剧。

这不是机关院内某某单位的某某吗?咋疯了?

路过跟看笑的多过过市之贩。

小不小老不老的年龄,急糊涂了!

盼轮坐个位子盼到,典型的青年急性抑郁转中年慢性精神分裂!

年轻人莫笑,都会有这一天。

这一天终于到了。果如梦境,恰似姜子牙不言,常人不解,意淫的那尾美人鱼不期而至。老张只差当场跪谢,神了。

狂喜自己努力工作表现还是原地踏步二十几载后,仅用了小半载的问候,就引起了心目中的王刮目相看,吩咐组织部给破例安排了个助理乡长的位子。毕竟也算个官位。亢奋到赴任前晚夜不能寐,好几次起来对镜自赏,宝气。

早知如此,早点跑动,可能早是不小的老板了。老张的老婆像姜子牙七十二岁娶到的六十八岁黄花老闺女,蜜月期一过很快又叽叽歪歪了。不至于印堂开始发红了,头发也开始像田土抛荒了,捞剩的只有惭愧。把村头庙笑纳的白沙烟屁颠屁颠到村尾店偷折换钞,只够贾老板和身边人常抽的一支烟价。

原来官如女人再冷艳矜持也怕缠。当年笑老张疯的选调生小安、如今还是科员的老安自笑借调来借调去忙活迎检快要疯了,才慢吞吞吐出这大半生首次玩笑逼发出的,黏痰。再强咽下的闷声闷气。更怕,美人迟暮。

矮起!

一声厉喝,骇得小毛贼不敢动弹。

人赃俱获。人收监,一些散碎银子作了呈堂证供。第一天当差,小公安只觉自己是个大英雄。马不停蹄,手到擒来的还有,赌徒、嫖客、鸨母、龟公、骗子、走私贩、毒贩、地痞流氓。

后来的每一天,大把大把的人有了前科,大把大把的银子有了挪用。小公安也不例外,慢慢老到,慢慢从中尝到甜头,慢慢懂得留有余地。只拿赃,不再逮人。偶尔上头打晴天雷下面起地窝风不得不逮了,也很快痛快敲点竹杠就放了。

不再沾沾自喜于,表功,领赏,盼望罚没返回清欠少得可怜的月俸。虎视鹰瞵在,外快,干股。

端起!

曾经的小公安小鲁,而今的老公安老鲁一声轻笑,使得过去阶下囚目前座上宾们轰烈响应。

有财大家发,有福一起享。原来相安如此美妙,怎么看赌徒的疯狂、嫖客的荒淫、鸨母和龟公的坑拐、骗子的奸诈、走私贩与毒贩的邪恶、地痞流氓的欺霸,这些心照不宣连襟的任性嚣张,都是风流快活。

站起!

一声厉喝,惊得名列全国十大优秀公安局长之一的老鲁不能抗拒。

无语面对恰似曾经的自己,酷似刑警的反贪局长曾平三。更无语接受这歪打正着的无妄之灾。罪有应得,只是因难得再有血性逮贼一回而把自己跟送进案中案了,这多少有点滑天下之大稽。镇定自若最后一次指示常务副手看好这局的他,也许,能想到的这一生活愚乐舞台剧里,都在乐于扮演,大英雄或小丑。

侦骑四出,六月飞霜,密报如雪片。

又有官落马。

炉烟碗茗,又添闲资戏说。

早在二十几年前,黄少读写历史小说还是二十来岁时就笑过,落马者具体是某人,抽象则是某官位。落马表象是,或朋党争斗、或权力寻租、或钱色交易,实质是选任和监管的机制。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这个萧何在古今的另称,都懂的是,出官管官查官的机关。有人常常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因为他们不过马首是瞻,投其所好,听命于一锤定音者。故古今概莫能外,一个皇帝的性格、品位就是一个王朝的性格、品位,一个封疆大吏的任性、赝品就是一个地方的任性、赝品。

虽有孝廉举荐,复有科举考选,但再有本事没有关系依旧难入一言九鼎者的法眼,也就极不容易进入出官机关选任的规程。纵使例外涉入,也常会在走程序走过场的某一环节门坎上被物议非议甚至加罪。查证有无贤能只是借口理由,让之只作陪衬候选才是目的真相。

因为世袭特权和裙带关系是一个王朝的气象与气数。皮之不存,毛将焉附?选任的标准早由马首交由出官机关按图索骥。而这骥或骥的背景,和马首的渊源纵使鲜为人知,也易让人觉十有八九非同寻常。故这骥们出道就是崎胎,近亲繁衍的怪胎。极尽也只会排斥异己、假公济私、中饱私囊、声色犬马之能事。何德何能全由人说笑,有恃无恐则够人奈何不了。因而骥们犯那些低级不过的错误决非咄咄怪事了。

所以,悲的不是落马,而是齐喑万马。黄少笑之落马,不是结果,而是前因,全无法度的朝代,原本是还是落马也叫害群之马。系上再好的铃、配上再好的鞍,只能折腾得出噪音与劣迹,乱世或乱序。

哈哈,十有八九外,廉颇老矣,尚能饭否?与其相对坐饮尽那份落寞与消沉,莫若静下心来梦驼铃,种桃种李种春风种出必来的治世盛景吧。人尽本心专注成一事,天下大同。没有了特权何来争斗?没有了喧嚣何有滥竽?没有了乱世或乱序,何叹世无英雄遂使竖子成名?从来何处曾空物,自古风和经雨霾!

山川载不动太多悲哀,岁月经不起太长的等待。春花最爱向风中摇摆,黄沙偏要将痴和怨掩埋。一世的聪明情愿糊涂,一生的遭遇向沙洲。爱到不能爱,聚到终需散,繁华过后成一梦。海水永不干,天也望不穿,红尘一笑和铃共徘徊。

时过千年,风铃过处,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曾平三一生只从事过一个职业。做检察官三十多年,受得住另句比喻,小官巨名。淬火成钢。心中有一把火,目中有一把刀,家中有一把泪。颇有祖先陈尧咨遗风。咱恃才傲物的通诟。了不起倒过来造就的一生,无悔。

简居家宴上,作陪敬平三做提篮小卖的发小时,都把落马或还在作秀的所谓角色当酒饭,痛快。笑见对饮的霜叶红于二月花后,忍不住相戏。

三哥,此话怎讲?发小笑眯满眼角满唇边的都似鱼尾。

明知故问,平三板着脸拍桌叫下岗在打零工的老婆再找开壶老酒。慢慢的向左右倒出来,那样芬芳另番滋味。黄少有所不知,我这位同学也是作家,我曾经也是文艺青年。哈哈,你说的典故和寓意,我请同庚道出来前只建议,你不妨写发成欧阳修的续篇。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山水,而在仁者乐山智者乐水,而在咱乐山水之间的去怀。

嗯,陈尧咨善射,当世无双。陈争理咂口生动嬉皮笑脸,和落音。因此相当骄傲和自负。

哦,同庚,忘给你介绍了。陈争理,县财政局立马退休的老同志。还是改不了,来得迟眼手快嘴特刁只拣吹风凉话的职业老毛病。喂,争理,你干脆直说,我平三骄傲和自负。

刘克思也是这样说的,不然你早就是……

每聚在这样的桌面,三教九流,就有另种读解,就会唇枪舌战,就见很在意人们称他先生莫喊老板的某枭雄感慨人生难吃的三碗面,体面,场面,情面。

针尖对麦芒,总弄得在座面面相觑,再揠旗息鼓。

你静会儿好不?听我发小还有黄少怎样评论。

我现只带了耳朵,听。哦,好酒。这位老兄请吧,我倒是可记写成每日必涂鸦的一小品文。黄少很受享这样轻快自乐的日子,也到知天命之年,还有自强不息。如果有幸啊,或可得师父入梦来指点吧。

复述都耳熟能详的故事,不同的只有各自观点。

有回,陈尧咨在自家菜园百步射靶。路过的卖油翁歇担旁观很久,见他十发九中,只是微微点头一笑。

陈很生气问,老头,你也会射箭吗?难道我的箭射得不好,箭术不高明吗?

老头还是一笑,慢慢的出手。静默从容的把枚铜钱置于小葫芦口上,用杓酌担桶内的油过钱孔而钱不湿。反复斟酌直至油快满葫芦才轻轻的说,我也没什么了不起,只不过是熟能生巧,而已。

世间万事何尝不过如此,也许开头难接下去更难,但难者不会,会者不难。会者之所以不难,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只不过是熟能生巧,而已。

如果,今世你是陈尧咨,你必须去左右开弓一箭功名也追魂,去干你不想做却不能不做的事,这叫责任。

如果,今世你是卖油翁,你也一身本领和胆识但只能挑贩同消磨,去干你想做却不能做的事,这叫命运。

还是曾平三的轻端杯重置酒如惊堂木响。人生很短,人世很长。谁都在责任和命运之间,该不该出手或有想法,还用问吗!?

嗯,好酒,值得再干一大杯!不约而同。敬三哥,三哥的岳丈宋老我们的父辈,及心有灵犀一点通的同命同担当的人们。

宋老离休前,是县府打造纺织城就任的内衣厂长,一辈子苦累出来的名优--名闻遐迩的劳模、优秀共产党员。

这在黄少写的已出版的长篇小说《卧底藏骄》里有交待。

让文字和光影铭记:

彻夜不眠的厂区,欢声笑语的家属区跑马楼。

轰隆的机器,悠然的催眠曲。

自卷喇叭筒纸烟、家酿二锅头谷酒点燃的激情,碰出的火花。

穿城而过,平缓东流的一条江河。清澈如镜,流泻,两岸万家灯火。流响,《咱们工人有力量》《在希望的田野上》《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那个年代的经典歌曲。

依山傍水,花园式厂区。一幢幢红砖粉白平顶楼房车间里,一片片白云、一泓泓秋水、一道道彩虹、一条条飞龙的生产线上,触目皆是如花似玉,生龙活虎。旋转的毎个镜头,绽放的水墨色彩,给人的国画视觉。

在渗透进屋的月光、路灯光下,宋夫人捧出针线箩,用内衣厂处理内销的边角废料和夫妇俩穿破的衣裳,心灵手巧地一针针缝制小动物图案、小菊香在桃花仑小学同学面前炫耀的童装。

在外出差,四十出头的宋厂长就像小菊香课本书里买稻的梁生宝,拿出携带的剁辣椒、咸萝卜,用开水泡饭,找睡廉价地铺、免费车船候客室的长椅。

妊娠在身的宋夫人下班后,在屋里屋外、灶下凳上忙活,突然临盆发作。

满头身油渍汗水的宋厂长在生产车间里,和技术员、工人们围蹲一块,反复研讨尝试着维修或改造机器设备。

放学回家、喊找不到爹的小菊香用弱小的肩膀扶撑娘艰难出门。

提着铁桶、竹壳保温瓶,肩着小菊香的宋厂长大步流星赶至厂医院产房门口,搂紧放声哭妈叫爸、哭嘶哑音的小菊香,极力强忍的泪才没向天冲。

从此像个小八路,小菊香吃着厂里百家饭长大,与厂里及周边百姓的伢崽妹子滚铁环、跳房子、掏鸟窝、打浮凫、溜滑板、雪橇和打雪仗。

夜深人静,疲惫不堪回家的宋厂长轻搂抱伏在书桌上熟睡的小菊香上床,为她盖捂好被单,转坐守与夫人十年共枕的床边,痴望着几乎徒有四壁的墙上菊香才上小一时的全家福。

昼夜交替。沿着加黑加长的柏油马路,落在脚下、飘向遥远、掉进眼里的雨雪霏霏。

城的东南,峰峦叠嶂。座落其中的工厂、学校、商场和田园,彰显着城乡结合部的变迁前奏。

转眼十几个秋。宋厂长在厂财务室里签字。坐着,同意厂向县财政局多交本年度利润百万元。站着,领收不到一百元的本月个人工资。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宋厂长在厂技术科里陪熬,站着,默默倒泡擂茶、剥送茶盐鸡蛋。坐着,笑眯眯翻看桌面上堆积如山的厚本中外文专业书籍。

又是一个晴朗之日。在新老交替、欢迎欢送会上,宋厂长断然拒绝新厂长吩咐财务出纳封包奖金的一个大信封,却欣然收下副厂长苏北坡题写裱好的“赠良师慈父:一生正气,一世楷模”字幅。如同之后毫不客气地把厂里县里市里慰问钱物扔抛出门重重关门,却乐嗬嗬接受市南泥湾精神研究会任务到学校到单位到处宣讲革命传统。

又是一个破晓之夜。工厂彻底破产之日,老宋在一住二十多年的小黑屋里,陪苏北坡喝完通宵达旦最后的一杯酒。但,他没有挽留辞任县长助理的苏北坡已定南下的去意。就像他的父亲当年从相当考究的四合大院窗口目送放任他南下。

同样,呆立在屋里的他任由再也抑制不住的老泪如暴雨流注掌心。

晨曦暮霭,风雨无阻。退线没几年须发尽白的老宋常常一个人站在人去厂空、衰草斜阳的厂门口,等盼,他想再乐上一回的事、再见上一面的人,像得了老年痴呆症似,更像一座环顾久远战场、沉浸追忆的将军雕像。

风云激荡着一代共产党人的气味:书卷味、泥土味、清风味、辣椒味。

岁月回响着《一壶老酒》的主题曲:

苍老中

入肠热

风沙狂

心更烈

一壶老酒

不卑不亢

坦对酸甜苦辣咸

只敬天地君亲师

闲适里

放眼量

秋水长

去怀远

一壶老酒

不争不让

从容雨雪风尘困

独向家国悲欢劳

几碟荤素,一个火锅。2020年元旦了,今就咱三兄弟,干。

接过曾平三满上而点滴不溢出的,骄傲。

嗯,三哥,入口绵香,落肚滚烫,这确是喝一壶就少一壶的,珍藏。笑眯着总似没睡醒的一双眼,陈争理咂了一小口。

这些年摇个铃准时到不势利者,如这稀贵。笑叹的三哥,冷傲中渐有温和的眼神,黄少感觉越来越像一个故人。酒酣话热,三哥每必愤慨,生前特别偏袒他,而他最伤其心的师父。

也是这样的傍晚,这样的场合,常年一身灰色洗白中山装,戴着一副黑框宽边深度近视眼镜,更显面容清癯的师父,看上去就像一乡村老教师。常常竟是这一都说难--难求进其门、难请动其驾、难得其动口、难于上青天的县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先入,点好一个火锅几碟荤素,附带上他舍不得的宝贝,也称弟子的省部级敬拜的整箱瓶或罐装酒,和他从不允可是门生,而难得默认为同道,同是性情中人的三哥、酒哥、洲哥、力哥等,谈笑,等姗姗来迟的他。

斗笠下面盖了不知多少秀才。嬉笑怒骂出口成章,师父笑顾左右而说给他听的表情,夸张而狡猾。我第一次在部里约见这小子,狂呀。居然对他考选副局长总分第一没当上的结果不服气。哈哈。我就这样对戾气太盛的他,嗤笑。也不客气的只问,我这个根本不懂审计的主考官出的试卷,你虽考了第一,但业务分数可是也不高呀?连小学程度的基本概念也没有,一年也算作十三个月,嘻嘻,单这就知是个,实诚却量浅的毛胚子。再说,组织决定总有组织的考虑和选择,决不会错的理由。最起码要知道,组织认可、认为行才真行,才有进步,才还有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后来居上的机会。这不,这小子还算听明白了,马上就快县处级了。

兄弟,你最该敬祭师父一杯。你可是他老人家最爱也最恨的弟子,期望最高也失望最大的人呀。一声轻叹,也像极师父。让黄少历历在目又上心头的师父的音容。

十八年前,师父无语对他的恨铁不成钢;十五年前,师父依然坦然对饮对所知所患绝症;十一年前,师父镜中遗照的清癯清高。让他仿佛置身当年听到那声轻笑。如果我不得志呀,也许,和这小子一样痴迷呀激扬文字,做官不可能但做个文人还可以,写出几部有点意思和意义的言情武侠书,还成。所谓失之一隅,收之桑榆。如果还呆在乡下务农呀,完全就是另外一个模样,也有满腹的委屈、不甘呀,花花肠子的小聪明小算计,所谓的刁民吧。嘿嘿嘿!

年份就是知人知面更知心的啼笑因缘。黄少默然洒酒泼墨,肃然而敬而谢,真性情而有大智慧,刚直不阿又精明老到,莫问天意但尽本心,随遇而安、向死而生的这位父辈,忘年之交,人称刘克思。感恩师父教给他,生命中有的角度、尺度、力度、长度、高度、深度和宽度,如年份,若酒烈似墨香。让在师父弥留之际来不及尽弟子礼的他,抱憾内疚终生的影。

连影浓缩走进墓碑字也有的传奇。

印证了师父念叨最多的一句诗意: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你我这一辈子的缘份啊,该看重的不是人,是灵魂。

王者一如既往到师父傍晚回家的路口,蹲候。

直至一个风雪夜坐化作一座仍在期待的雕像,转化作一缕伴师父同游道山的光影。

令莫名感应师父一直还在炯炯有神看着他的夸张表情和狡黠,来的正是时候如兆丰年的雪、惜韶年的路和庆余年的字。

纵使晴明无雨色,入云深处亦沾衣。

来去之间曾经绚丽,生死之间可以静美。

这不是书生之气,而是士之气。小到个人大到国家必不可少的士气。

让他再看到的雪:沧海之水,立起身,就从胸膛里往外掏,一朵又朵的花。无论种植与否,朵朵都会化成流水,催开心中身外的春天;让他再看到的路:老树,嶙峋坦对秋声。小草,静悄画出春色。更多,从眼里退下去。事物阴阳的面,从来都不会,挑选行者;让他再看到的字:一个平面,裁剪,一条抛物线。有大把大把的闲余,连同干净的尘缘,供闭上眼睛,尽情挥霍;让他再置身其境听到,迟悟的师父,每临大事有静气,即使戏言也开悟。

毛色光亮,眼睛明亮,叫声响亮。那张脸喜庆,眉宇间隐川,像个哲者。虎须边有豹斑,常把肥臀正对人,却将肥头大耳藏躲于虎背熊腰间,时不时悄回首,眸底锁定临近的人物。

对熟悉的偶尔示好的,大咧咧蹲坐着,从不用正眼看,更不会有表情和动作。对陌生的刻意抱拍的,忽然抖出派头,拉开架式和距离,从喉咙深处迸发一、二沉闷哼声。如果来者再不识趣再敢摸捊,那么对不住了,身似龙游,爪似虎猛,齿似刀快,声似雷吼。虽不逮咬,也足以惊骇所看作的阿猫阿狗阿鼠们赶紧逃吧。

我每天早起晚归的脚步,带响一连串回音,如时钟滴答,若婴儿悄啼,轻柔而恰到好处。羔羊跪乳般虔诚,偎依牵手,任由使唤。万物一体、鼾声如雷也是酣畅的快乐。天籁绝音,王者之风。喂,焉头耸脑在听吗?我稍加调教的狗也能斯文和善解人意,有点意思吧。

嘿嘿,别总患得患失。一有委屈就发泄,伴君如伴虎。一受赏识就鼓吹,如履薄冰如临深渊。先喝个痛快再回答,我给这狗起的名字王者咋样?

屋前树上的鸟儿叫喳喳。老单抬见,不会儿穿堂风似飘进一嗲声,一朵美人花。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洁白芬芳惹他愁呀!

以前,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老单吃了就睡,而且刚躺下就会鼾声如雷,不管白天和黑夜,天晴和下雨,这感觉成瘾如酒,改一个字,香。大半辈子就是这样过来的,过去了。

想不到晚节难保呀。

很少煮饭的老单又抿咂了一口小酒,粮食中的精华,他的宝贝,一直以来,这个对他够体贴的女人,或孝顺的儿孙。还是心如鹿撞,眼似狼奔,当大通湖老贫遇见鹿角园小芳时,在孤男寡女相处一室后。

和邻家儿媳般大的嗲声又起,秋到夜凉了,还是到被窝里去暖和吧。

可是,老单挣扎起不来了。而且喝再多的酒,也睡不着觉了。当桌面上、杯碗间多了一种味时,也少了、淡了甚至无了一种香。雷打不动的睡意。

饿过头了,再尝不到年轻时吃什么都香的味道了。

摇头如拨浪鼓,黄少的老婆看罢他的小品文《饿》接着《锁》。

快下班时,温度突接了一个电话,督查通知明天会来。

这同很多回督查事前通知、事后通报一样,若还被当场逮个正着,则活该去向审查报名。如同,老迟、沈早退、乐离、牛吹、路不呆、村不下等,人人自危。

尽管对照规标,早就尺量、整改了,局长、科长们的室超面积哪怕巴掌大的地方也用砖或板的墙隔分为一间间另室了,不同科室的摆件都撤沙发或文件柜换办公桌了,绝对控制所有办公用房面积宁缺勿超了。温度还是不放心呀,走科串室一一拜托大家,务必锁牢好腾出的房间。

腾出的意味,大家都懂但都不说的另两个字,怕用。

温度此刻就靠站在,侧瘦了一圈的身才挪得进的又一室门边,婉谢劳胡难更小心翼翼如过封锁线去捧给他的一杯茶,还有终于听到下班通知了的一个个笑容。

欸,走不走呀?背后有人在催同事,也有人在说笑话。只闻楼梯响,不见人下来。嘻嘻,还是作家梁晓声对文化的四句读解深啊,有点意思。一是根植内心的修养,二是不用提醒的自觉,三是自知约束的自由,四是想到别人的善良。咱得让那些瞎折腾的人呀也读读,也省省吧,读来读去,到底是谁没有文化?谁还只是大老粗或小孩子了?

劳动本就是最好的运动,真不理解你们街上人吃撑了无事找累,在马路、公园呀住院中有空就如头牛绕圈乐个不停。温度的老兄温和说话,就像他种的庄稼,家里少有人看好但实在。晚饭后,温度坚持走步走足万步后,还是不放心。又到办公楼室查看那些加贴封条的门锁。

不经意间,推开了一张门。劈头盖脑、扑鼻而来的尽是落尘外,还有一股股怪异的气味。

那是过去很多年很多同志们午睡的沙发、自学的文件柜在生虫、发臭,宛若人生莫名遭弃等废在这里憋久冒出来的病或怨。也是这栋阳光不足、本就弱小还被动了摘错手术的办公小楼跟发的呻吟或沉默。

锁也无奈的轻叹或自愧。

黄少笑话,我写老单时捉摸,他说不定就是一直呆在乡下潦草一辈子的我师父的模样。时不时要咂着杯酒摇头叹,这上头的政策多好啊真好,唉,下面执行走样了,简直糟透了真没见一个有头脑主见的!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四年前,黄少随改制流向现即将撤并的食品药品监管局。在这里,以五十差二之年报到,五十过二之龄告别。

初到的感觉,留在来这不久的首篇小品文《消冰》里,静水深流呀,这里很显随和,又有点微妙,似格格不入。

当时,由质监、工商、卫生、商务调并这里的十六个新兵,分别划归新建制的食品生产监管科、食品流通监管科、综合科兼应急科食安办。一年后,其中三位充实到原建制的法规科、药品流通监管科、稽查支队。一位也就是黄少谢绝照顾到工会,继续在食安办跑腿、倒茶、看街外装聋作哑。总之,除了老头外,来这里的都是原单位的业务精英,都很年轻也优秀,都有梦想也苦累。都在磨合期内展示特行独当的一面也保持交浅言深的矜持。

当然,这里的老兵们也很不错。有的科长在同一个岗位苦累了十多年,还是科长,非常静安,不是消沉而是沉得下去、沉得很深的谦逊或骄傲。科员还是科员,不是苦笑而是笑得出来、笑得很淡的温驯或倔强。

黄少把对之、还有个别局领导的感触,且留在另篇小品文《小重山》里。相逢何必曾相识,因为,遇前本就曾相似。船过得,舵过得,相待不薄也不好。一如自诩自看重的人品,不曾暗里使绊,更不会落井下石。也如都知都轻叹的德性,不曾锦上添花,更不会雪中送炭。

因为,很显随和,又有点微妙,似格格不入,不是一时片刻用言语可以表达、扯淡的。那是成年人所谓的城府,各自的坚守,如冰或火,似山呀水,各有所好、所值、所无语。所以,黄少对任何具体的人无反感,只对一些抽象的理有异议。恰似对公门成老江湖、工作好像只为迎检过关无语,只对一些来不及推心置腹的事情有念想。

阳关三叠曲中,习惯使然改下句吧,银城风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饮一杯酒,西出鹿园有故人。

人生总在报到、告别间,反复,淡忘不屑再顾的往事,感怀弥足珍贵的真情。归去来兮,君向何方,吾归何处,又当新兵,祝一切安好吧。

春秋时。群雄割据。百家争鸣。有点武功或文采者交游天下。把列国只当作一个个可以一夜成名的大舞台、大市场,争先恐后地赶去展示、拍卖各自的看家绝活。结果,常常是原先活蹦乱跳的小鱼儿慢慢游出鱼尾纹了,饥寒交迫成只差挂了的老咸鱼了。

鼓动老安一起去担任少儿辅导员时,黄少讲了一个字,一个故事《交》。

在齐国铚,就有这样一尾叫百里奚的老咸鱼,气若游丝时交上了一位叫蹇叔的市井朋友。再不用满腹经纶如委屈的沿街乞讨口食了。

但,良禽尚且择木而栖。他的目光和心还在乞讨,一个权位、一种荣耀、一番作为。

于是,他想尽快投靠齐王这棵大树。 蹇叔笑了,还是安心在敝舍再等些时日吧,齐王在人们的眼里,那确是一棵好大的树,也是一棵将倒猢狲散的树。

果然,不久,齐国政变,齐王这棵大树被斫并连根拔成一个大窟窿了。

他又想到尽早去投靠周王子颓这座大山。

蹇叔又笑了,还是安稳在敝舍再等些时日吧,周王子颓在人们的眼里,那确是一座好大的山,也是一座将崩葬送命的山。

果然,没多久,周朝震荡,周王子颓这座大山被毁并连窝焚成一片大焦土了。

喝过压惊酒也是不甘酒后,他还是立马悄溜去投靠了虞王,蹇叔笑话、他后来才知也是真的好大的一场祸。

祸无害人意,人有招祸心。急功近利而谋无深思熟虑,利令智昏而行多轻举妄动,欺人自欺而罔顾唇亡齿寒, 这才是齐王、周王子颓、虞王等自取的灭亡。也是他听看过还是最终逃避不过的劫数。

他好不容易终于讨捧到手的功名富贵,却让他转眼间成了亡国之臣。价值五张黑羊皮的陪嫁的奴隶。

但,是金子总会发光。就在他不服老更不堪奴役屈辱、不二惑而再步江湖的路上,他等到了生命中最后也是最好的一个机会。从奴隶到名相。由无能为力至大显身手。

也许,正是如此大起大落的阅历,才有后来他的谋无不当、举必有功、重施于民。发教封内,而巴人致贡;施德诸侯,而八戎来服。奠定一个贫穷落后的小国跃居春秋五霸、稳居战囯七雄之首最终一统江山的基础。

神交古人。人的一生,可以交这个字概括。交代。生、养、传、教出后代,心目中关键是公认的更好的自己、人与社会。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上新人换旧人。推换的其实是世象风气,又一代的芳华。

背心、短裤、拖鞋,第一天上班。

局长笑了,伢子,今天报到后,你休息。明早来时,换下衣鞋。

饭店、火锅、啤酒,第一回请客。

三、五发小笑了,光盘。用了当时最大的钞票,找回来一半,5元。用去当月十三分之一的工资,学会了偶尔在外端杯,依然在家连啤酒也点滴不沾。

单人、公寓、孤灯,第一次写信。

准岳丈恼了,这孩子张狂啊,我看他这是抄袭的书。但,面对好心提醒的人们时,笑了,怎么差呀,就说说他的具体事例吧。结果,让一个个唾星四溅者哑口无言。

加班、晚归、阳台,第一次听新人泣。

居然笑了,不会煮饭炒菜没关系,自己动手,就不会挨饿。饭糊了,助消化。菜咸了,更咽饭。后来,妻的饭菜绝对可口,关键是从此她的家务表现相当能干,落得只能只好,靠边,不是赞,就是叹。暗在心里记住了那句,穿上了就告诉一声,我织的这毛衣呀,每个针线孔都是我的眼,在时处紧紧跟盯着你。

人海、风波、挤兑,头一回被围。

喧嚣满屋,依然静默坐着。当一名手下被自称宝岛中哥当面摁按、挨了一记耳光时,陡地站起,你吹是黑社会没事,但在公堂动粗,敢向政府示威,好大的胆,今天抓的就是你!通知治安大队带走人后,笑了,大家来是要回自己的积蓄,不是要节外生枝吧?若不让我出去与法院一起收回放款,谁指点下我,马上要兑付你们的钱从哪来呀?

医院、横幅、灵堂,多少次医闹。

三方或多方座谈,不敢恭维,最终,来的领导越大,同意的赔偿金越大。每次,与众多家属论理者必被打或骂个体无完肤。每次,在家属代表激昂、稍安后,才表态。请也替死者和其他患者想一想。死者为大,入土为安。别的患者同样为大,安宁为重。依我看呀,如此只为讨价闹,对不起良心啊!我建言,如果医护人员真有过失,就还得追究刑责及民事责任。如果患者家属还不听从劝阻,继续打闹,也还得动用国家机器,这是两码事,都要办成铁案,以案说法,决不纵容,以身试法!每次,家属代表收现走人时握手不好意思了。有一次,被查明有责承付过失部分赔偿金的某护士哭了。某护士的公公、前局同事来闹没底气了。那刻,关上门却打开了窗。生命无价,原则更无价。如果不服、不按时交足,那就叫医院财会从她工资里扣完为止,而且,局预防职务犯罪联络室将移交此案。如有办错,由我担责并负荆请罪!另一次,领导批示再多赔偿患者3万元,竟然当着该常委的面笑了,让他来拿吧,他扰乱公共卫生秩序罪的证据够了!

教堂、聚会、微风,首一轮交锋。

面对乱哄哄的场面,笑了,没有在民宗、公安办聚会手续,我就有权、也有责要依法封门、取缔。在我眼里,无论信民和少数民族,首先是中国公民,就无一例外都要遵守中国宪法和相关法律。别人不敢捅的娄子,我当作是该明确更得落实的规矩,行政监管和内务自治的分水岭。

鹅羊池,懵懂过,开心过,苦累过,十多年多个风口浪尖了难,不曾辱命,别人笑一杯酒泼掉一个县处级,黄少自笑是不知还有不少不小的缺点呀。曾经的担当、作为和荣耀,或委屈,借用红色经典《千里雷声万里闪》中一句台词,都只能是组织决定,而不能由个人选择,更不能抱怨,就这。且以十五年前作的那首《鹅羊池》告慰,无悔的青春。

由七路车走下一步

是上班

向鹅羊池走近一步

是回家

站在

老益阳市府门口

第一眼看对面

鹅羊池

同叫一个名字的三口塘

只为消磨等车的时光

那个夏天

骄阳似火

映日荷花别样红

连叶底小鱼儿和蝌蚪也有

十八岁的躁动

我却丝毫没感觉

如此简单重复中

多少风景错过

而今坐伴

夷为的广场和浅池

淡淡的水止香悠

曾经闻名遐迩

也曾通达江海

鹅羊池的诗画

秋雨秋风后

秋歌秋色里

一半惹尘一半禅

原来经历

千潮万涌才平静

这些年你写的看不懂。

我也看不懂。

那你写给谁看?

看懂的。

每次的写,并非刻意伏笔悬念,都是白描,不带色彩,只是,影。

具体的时空间,抽象的缩影,也许真不懂的实。一笔一划,一丝不苟的有点类似,结绳记数,雕石召魂。

屈或伸指记数,简或扩字召魂。

从右掌到左掌记数一遍就是个人的一生死,由尘外至尘内召魂一回便是家国的一废兴。

五指并立推掌出时的影,是家国。

期间,你我不懂的只是莫名其妙的变异、扭曲和迷茫。个别的浮光掠影。诸如,废除特权引变打击迫害的影,穷则思变引变好逸恶劳的影,失控的绝对权力引变多行不义必自毙的影,漠视良知、科技、实业、厚积薄发引变罪恶、愚昧、空谈、哗众取宠的影。

所有的影似关乎一个字,情。小人薄情,常人深情,哲人忘情。但,系于另个字,法。

没有比读写更能接触有意思的灵魂了。黄少对惋惜他心无大志而自失很多大好机遇而自甘消沉越来越边缘化者报以一笑。他知道他的抱负,志在必得的可能并不比其野心小。

正如他的这一小品《读写春节》,读写的是迟早必来的又一春。

《记春节》是孙犁先生三十一年前除夕之作,是他和我父亲十年前同岁同是七十七岁数的心唱,是古稀今已寻常之年的才气、血气和骨气,激荡出的文笔轻如风,成就风里藏惊雷,他经历过很多个年代的痕记。度尽贫弱、战争、浩劫、磨难后的清醒,吻合他对文学创作的理解和坚持:是不满足的补偿,是不幸的发泄,是忧患之歌希望之歌。

我的文学创作其实就是业余读写,熟悉的经历的向往的更好的人类生活。读写足以怡情、博彩、长才。可以增学问、长见识、养性灵。还能作特药、为明镜、成摆渡。万里咫尺写入胸怀间,百年一梦超出抱负外。于季节交替乃至社会转轨的时期,保留灵魂深处的微笑。

春节,俗称过年,传记:尧曰载,夏曰岁,商曰祀,周曰年。是中国农历中的一个大喜庆日子,是中华全民族都信奉的一种民俗也是礼节,是中国文字和口头对过去和未来生活的品味,是长辈对晚辈的经验之谈。比如,前三十年睡不醒,后三十年睡不着。是句农村谚语,老人常言。年过八旬的外婆在世年年除夕的唠叨,而今再也听看不到的音容。才发觉,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睡不醒和睡不着的睡,皆妙到不可方物。

妙到此物最相思。一睡也是一笑置之中,始然居然竟然有出世的学问。听看到不感兴趣或不必思量的事情,还是打盹甚至打鼾,让人笑话也让自己笑在心里吧,这惊人相似前三十年睡意浓自:摇篮里,一首古老的童谣;寒窗里,一道未知的试题;楼室里,一杯普通的清茶。在懵懂的时季、莫名的时刻、空闲的时候,被催眠看到,不一样的光影。被暗示发现,不一样的动静。豁然开朗,就像自赏的涂鸦或陶醉的国画,必留的空白、空灵和空净。宛若生命之火必要的空气、干柴和火苗。恰似人生的静水深流,必然的山远、风轻和云淡。一切都是瞬息,都是间歇与过渡,都是一闪而过暗合的事。都懂的心中有数:古老,盘根错节而苦难辉煌,是祖先遗传的气数;未知,厚积薄发而大器晚成,是耿耿于怀的变数;普通,耕读传家而皆可尧舜,是无为有为的定数。不是记住而是难忘,乡愁和乡亲。土生土长细水长流的三百六十里路啊,从少年到白头。乡心新岁切,春归在客先。冻雷惊笋欲抽芽,野芳虽晚不须嗟。熟悉的童谣慢慢流传成了生活的节奏,悠着点;陌生的试题每每读写成了生活的密码,看开点;亲近的清茶渐渐滤泡成了生活的品味,淡定点。

妙到此情长相依。不飞不鸣则已中,居然竟然依然有应世的见识。就像酒不醉人人自醉。前三十年睡不醒:是有总以为充足的时间,不急不慢不慌不忙中适应和习惯,学会成长的一路上遇见的人和事,偶尔熟悉了,竟又陌生了,懂得亲近了。 是届时自明睡字的物境、情境和意境。垂下的是目,欲穷千里或工善其事的器,是恰到好处悄悄闭上或蒙住的心灵之窗。是情到深处无关人间烟火或人情世故的雅俗、难易和冷暖。是才到尽处潜意识里的一种认知而清醒。是目前的老骥伏枥。

妙到不弃不离。一直和古老的童谣、未知的试题和普通的清茶形影相随,相濡以沫。不必知这些是我的影子,还是我是这些的影子。却明了都不过是一个时代的缩影。一个人必要的人生定位和担当。

妙到不卑不亢。孙犁先生在文章中提及最难忘的童年,还有一副很切合普通人家的年联:荆树有花兄弟乐,砚田无税子孙耕。又到除夕。一觉竟一年。白头尚童心,俯首犹牛气。也许要前八十年睡不醒,后八十年睡不着,不得不放下又不得不牵挂着,那悠了大半辈子的竿儿啊,再假以三十年的坐行,或许可以不钓沧海开桑田,种桃种李种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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