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闪回
黄群发表于人民网的小品文《灵感像云情感像水生活像诗》。
旁白: 我在品诗意人生,看四季风光。人和诗词如季节也有四季,代代相传,生生不息。曾经朝夕相处的故人,恰似走过的一个又一个春夏秋冬,宛若走进的一首又一首诗词意境。还仿佛就在昨天。同看,人面桃花相映红。同听,稻花香里说丰年。同叹,霜叶红于二月花。同盼,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神交,忘年之交。神往,素履之往。不一样的皮囊与音响,倾尽一样的光华和意气。只是,孟德言,智不及修,相去三十里。我感,才不如醒,相去四十年。我现在握不到但听得到,所爱,可爱,依旧十三岁,叛逆但善良的小苏醒,念诵和帮我改动近作的声音。
开始变粗的声音:人们喜欢把云称作云彩。彩是云的灵魂,也是云的气质。
云,是飞腾的不羁的心,是以自己的步履走到天上的水。
嗯,我若走笔至此,还会加上这么一段,曾经沧海云天就容易理解水、像水的自己和人们的冲动——努力终成一朵云,因为这样可以无憾,我们走过,曾放光彩,然后我们消失。
嘻嘻,叔呀你又要摇头只叹、无语了吧?其实,人啊何必忌讳,迟早都要走,似水在世间蒸发的事呢?
哈哈,还是继续念念掂掂,这些年过去,你的变化吧。
在天为云,在地为水。每一滴水,都有云的垂睐。每一朵云,都有水的影子。
在中国,水是器,也是道,是物质的,也是哲学的。
孔子是仰天而立、对水情有独钟的哲人。他说,君子见大水必观焉。因为水似德、似义、似道、似勇、似法、似正、似察、似善化、似志。
而云呢?如果江河湖泊是大地的眼睛,那么,云,就是大地的仰望和眼睛的高度。 是水的情诗,是水寄给蓝天的生活写意。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年轻时,母亲那灵巧的拈针引线,翻飞勾边,细密缓穿疾行,一如,我知天命之年所见勾边的云,使大地上的一切都静下来,温和和平静。
原来,我的读写只不过是学从母亲做针线,只看重子女的体面和冷暖。日复一日,年年岁岁,朝暮。于生活苦累外,在浮想联翩中,于有感而发时,在纵笔描绘处,同样在如这勾边的云,勾出山峦、河流、路桥、楼台和人。始终在勾出鲜活的生命、生活的品质和价值。让山峦里有了青苍,河流里有了音响,路桥、楼台和人都有了金不换的象征。
让心仪的美与天地的好在接吻,混沌初开,心花终开。
让好山好水好花开,好时好运好景来。让每一片叶子、每一根水草、每一个道边的石子、人海边的每一道风景,都如天上的云们镶上了金色的边,或慈祥,或端庄,或淡定,或平和。恰似那些在生命里来了又去、依然刻骨铭心的人。
海静下了,成了云。
云静下了,成了人。
人静下了,成了诗。
69、内衣厂职工澡堂 夜
女浴室内,白雾茫茫(字幕:1991年夏)。
脱得一丝不挂的织女们,尤其是正值害羞年龄的大小姑娘们,一见到小男孩,都赶紧条件反射,就像突遇上孤狼的羊群,咩咩惊叫着,在手忙脚乱地用浴巾遮拦住隐私部位。
旁白:静下来想,大同小异,人的成长过程是美丽而残忍的,就像蝉蜕,由透明的纯洁到淡褐色的丑陋,再经过许多性与爱的挣扎,心灵的感悟,才能拥有一双结满血痂而斑斓多姿的翅膀,飞翔起来,舞动人生,舞出精彩。所以,人的躯体和灵魂慢慢地蜕变,常常始自性的启蒙和示范,讳莫如深其实必须揭晓的生理和心理方面的常识。
这位年轻人生命中第一个性启蒙的女人,是他的母亲。那年他六岁。年方二十八的年轻母亲,依然带着小不点的他,到内衣厂区内的公共澡堂,洗澡,洗醒了他年少无知的心。
这时,上了年纪的女同志,挺身而出,七嘴八舌,异口同声地埋怨指责起小男孩的母亲。
火冒三丈声:菊香,宋菊香,你也太不像话!孩子长大得都快成男人家啦,还带进女澡堂!
火上加油声:这可比躲在澡堂门窗外,从门缝里、墙洞眼往这里偷看的二流子、水老倌(地痞、流氓),更加可恶啊!
驱逐起哄声: 赶紧带出去!
不像话,太不像话!
旁白:这时,当然,自然也不乏与小男孩的母亲平日关系不错的婶婶、阿姨们,嘻皮笑脸,逗趣,冲淡火药味。
开玩笑声:嗬嗬,瞧呀,这小屁眼人倒是小不点,只长草,不长个。可那玩艺儿倒是不见得小,还雄赳赳,气昂昂,硬梆梆呢!
菊香呀,你这宝贝儿子,长大了肯定是个美男子,将来不知要迷惑残害多少细妹子!
旁白:本来懵懂的小男孩,经这番有意无意、善意恶意的对话,倒使得浑沌初开,茅塞顿开,一下子明白了男女之间的大不同,和亲疏之间的大不同。
不一样的玩笑声:哈哈,每天还要和你伢(爸)争吃你娘的奶么,小朋友?
不无挖苦声:呵呵,不敢吭声、出粗气,小脸都憋得变成猴屁股,红彤彤了。还说少不谙事,你这娘怎么当的!
不无讥笑声:下不为例。要洗澡,到隔壁男浴室。你爹不在家时,叫你外公、宋阎王带呀。一老一少一根钉,反正都是铁杆光棍!
不无惊咋声: 桂嫂,别再叫宋阎王了,你这一叫呀,让我又像重回到了前几年,怕迟到、怕任务完不成、怕质检不过关被大会点名批评、怕当不上先进呀红旗手被人瞧不起,那些总在拧紧发条绷紧弦只担惊受怕的日子。不信,你摸,现还头皮发紧、心发慌哩!
不无感叹声: 说起来呀这倔老头,凶归凶,可是个情痴。中年丧偶后,厂里厂外,追他的女人、还有红花妹子多得可开个职代会了。可这倔老头就是不动心,也难为他这些年,耐得住寂寞。
不无感同声:是呀,他现在年过花甲了,还能见到当年的一表人才啊。
不无嘲弄声:喂,菊香,你爸是不是在对印自卫反击战潜伏侦察中,把那个东西给暴露、报废了?
不无愤慨声:冬梅呀,玩笑别开得太过份、太过火!更何况,菊香父女对你姐秋香有恩哩。要不是那时候宋厂长特别霸蛮阻拦闺女提干进局机关、菊香特别善良放让和撮合秋香追缠小章到手,你那当官的姐夫章箭会看上秋香,正好把她一个还没出师的缝纫工顶编调到纺织局当干部!?
不无同慨声:嗯,玉珍的话在理。宋厂长倔归倔,但为人正直、公道、实在,舍得吃亏吃苦,舍不得乱花公家一分钱,而且,知人善任,特别关心体贴职工,对钱呀权呀女色都不动心,可以说,没有野心,没有原始欲望。唉,这样的好领导好人还在位,咱厂还会红红火火,产品驰名全国!
不无认同声:没错,我家大妹这话。咱摸着良心港(说),他至少三七开,功远大于过!当年我们跟着他,夜以继日加班,产品都是紧俏货,还畅销国外呢。他给作贡献班的我们准备的劳动报酬就是一碗肉丝面,给凑巧那天长尾巴(过生日)的顶多再加一个荷包蛋。不过,大家都感觉很开心和满足。我那老头子至今只念记他的好,动辄和现厂里当权的对着干、也只有他一出面才能摆平。
不无感怀声:是啊,那时候,没有谁不从内心里敬佩宋厂长,外粗内细,对咱的工作呀爱好甚至一家老小的事情都了如指掌,的确没少给咱普通职工费心卖力做好事,而且,从不声张,从不收礼。将心比心,连再懒散调皮的青工都想多干点活,让习惯事必亲躬的他放心、多休息会儿。
陆玉珍:你冬梅考税干,宋厂长给准了长假。你没成,要怨,也只能怨你姐两口子没关照!
冬梅:哎,陆玉珍,本不想说,但憋着心里真不痛快。还是把话挑明了,让你知道了,好。秋香是秋香,我是我,同娘不同命,更不同心性。她走她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这些年了,她两口子一直在演戏般,装清官、清正、清高、清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