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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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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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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深夜还燃着的灯,它们(似乎只有它们)默默地在散布一点点的光和热,不仅给我,而且还给那些寒夜里不能睡眠的人,和那些这时候还在黑暗中摸索的行路人。”

读巴老的《灯》,想起了多年以前,每次去省会郑州参加学习、考试,学习结束后大多是下午,乘公交车赶上最后发往县城的班车。我家距县城有三十多公里,而且从距家最近的地方下车,也有二十多里的路程。每次到回家转车的地方时,已经没有往回的班车。如果碰巧的话,就可以和路人共租一辆三轮车。但大多是要独自走二十多里的夜路,总感到身后有蠕动的黑影,心里紧张而害怕。那个时间,路上几乎没有行人。抱着一丝或许有车路过的希望,走啊,走啊,总感觉路特长,特长……!

行走间看到一地之外微弱的灯光,心里感到一阵温暖,也不觉得害怕了。羡慕那灯光下的人们,是多么幸福啊!此刻的我多么想拥有这一隅的灯光;享受这温暖和光明的屋内人,却不知道一位夜行人无比的渴望。这零星微弱的灯光,却给我前行的力量,鼓舞我能够继续往前走。

记得小时候,村里的道路都是泥土路。我每次晚自习后,要从村西到村东睡觉的地方,有几次雨后看到是明亮亮的道路,结果总踩到水中。时常穿的一双鞋,踩湿后也只好穿在脚上暖干。那时,是多么想拥有灯光啊,手电筒也只是奢望的梦想而已。当知道萤火虫会在夜里发光时,我真的拿着瓶子守了几夜,为的逮几只“明亮的一闪一闪小灯光”。但终究连萤火虫的影子也未见到。后来是走夜路多了,就听年纪大的人夜里走泥水路的要诀:“明水暗地紫污泥”。也就是看着路上“明晃晃的”实际是水,乌黑发紫的是泥,比较暗的才是真正要走的好路,这是反光造成的。口诀掌握了,真的要走起来,开始还是小心翼翼的试试那暗的地方,试了几次后才敢踏踏实实的走。没有灯光,“明水”就是诱惑,因为人在黑暗中向往光明,总以为“水”的明亮也是“光明”,却骗了很多的人。

在黑暗中行走,往往会迷失方向。灯能在黑暗中指明方向,又能给人力量。一天晚上,朋友邀请我去他家中陪客人,本来我酒量一般。因为他请了一位朋友,也是以后对我的人生影响很大的人。这是我以后经历了很多事才知道的。美酒才能配英雄,朋友拿出土特产,农家酿的红谷酒。与座的几人聊着喝着,后来竟用上大缸子怼起来,比起景阳冈的武松好豪不损色。后来朋友们把客人送走,我只能听脚的指挥了。与座的两位把我送到十字路口,我说什么也不让送了,他们只好说你一路向北走就到家了。

漆黑的夜,真的伸手看不见自己的手指,路边的玉米棵不时的碰撞才使我不至于偏离路线。走到没有玉米的地方,估计该拐弯了,向前走了几步,突然,一脚踏空,身体滚了下去。好一阵子,才摸索着爬起来,坐在地上。我试图辨明方向,漆黑一片。手摸索着土地向前爬,碰到凸起的地方,我向上爬,爬了几步又掉下去。一连几次都失败了。四周的夜色压得我喘不过气。感觉掉进了悬崖。我努力向四周摸去,除了绝望,其他什么也没有。只有地上的土比较松软,才让我稍稍安心。求生的欲望促使我向上爬着,努力一次又一次,却走不出这方圆不知多大的地方。我喊了几声“救命”,只听到在远处回荡着,终归于寂静。

我颓废的坐在地上,倒像是武松打死老虎后,酒已经吓醒了一半。四周什么也看不见,我努力回忆着。我感到沮丧、困惑,此时此刻觉得那么无助,夜色吞噬者我的身心,孤独充满了整个世界。再冲一下,也许有希望,不管怎样,不能坐以待毙。我又爬了上去,这样试了几次,突然我移动到一个地方,发现头上有微弱的光。一下子充满了希望,浑身有一股强大的力量,这时,竟然抓到一个树枝,手脚并用,向着微光冲去。终于连滚带爬到了地上,看到了微弱的灯光,我不顾一切向着光的方向冲去。

那是一所过道,过道的顶上挂着一个小电灯泡,在雾里发着微弱的黄光。下面躺着一位病人,一边是挂着的吊针瓶子。“老乡,这时哪里,我迷路了。”旁边坐着两个人,我没看清楚,急急的问道。

“这不是零吗?!这么晚你怎么跑这来了。”旁边一个人说道。这时,我才看清楚,原来是常常给父亲看病的村医,他很瘦弱,似乎一阵大风就能刮跑。我这时豁然清醒,并谢拒了他们要相送的好意,独自向着回家的路走去。半路上听到路边有人呻吟,一问才知道是在一起吃酒的,自己回家却醉倒在路边,我又叫来人,把他送回家,免去他在路边夜睡的苦痛。

多年以后,每每想起了这次遭遇,不是那一丝灯光,我是绝然上不来的。灯在我身陷黑暗中,拨开迷雾,给我指明方向,给我力量。

那天夜里,那过道里的灯,就是我希望的灯。而那灯下陪护的村医,不也是病人希望的灯火吗?

是啊,无论何时何地,我们都需要“希望的灯火”。人一旦心中的灯火熄灭,就如生活在漆黑的夜里,周围充满无数獠牙的鬼怪,妖艳的美女蛇,它恐吓你,诱惑你,诱使你不辨方向走上一条不归路。

岁月如流水,轻轻在指缝间流逝,并没有留下些闪闪发光的金沙。我以后也曾很长时间在黑暗中徘徊行走。常常沉醉不知归路,浑浑噩噩,生活在迷雾中,找不到人生的方向一般。

一次深重的打击,让我万念俱灰。我甚至不知道生活的意义,也不知道生活竟会如此残酷。就好像已经被人抽去了思想之筋,而靠动物的自然本能延续着生命。那时真有点像离开了水,在地上蹦跳的鱼,努力张合着腮呼吸。人一旦碰到难解的思想之结,比离开水的鱼更难受,鱼只是死前一段时间的痛苦,而人却偏偏要去寻找那打开思想之结的钥匙。

也正是思想的迷惘,使我遭受了无端的暗算。我在寻找打开心结的时候,却被强制送进某医院两次。第一次入院,我还算配合。坐诊的是一位技术精湛的宋主任医师,她看起来很干练,让我领教了那无比骄傲的精湛的医术,毫无疑问我被诊断精神抑郁症。我竟然无条件的服从了,像一只温顺的小狗,任人摆布着。我配合着这名大咖,把她那精湛的演技如行云流水般的演完。

离第一次出院八个月,又被送了进来。第一次出院期间,我是听着王阳明的故事挺过来的。在这段时间里,我心里那个死结,想解开却又理不出头绪。不断地去想,承受着想要醒来,却挣扎着不能醒来时的痛苦煎熬。似黑夜里独驾一叶小舟在茫茫的大海上迷失方向,又遭受着鲨鱼的攻击,却没有圣地亚哥的娴熟技术。焦急,茫然,痛苦,无助,像是想吸口气却海水漫过鼻孔般的难受。比生死更让人受折磨,就像一堵墙堵在脑子里,拐不了弯。

如果,这个结解不开的话,我也可能真的会疯,不过在我住院期间,也不是一无所获的。当我只好无可奈何的躺倒病床上时,我竟然找到心结源头。就是几年前的晚宴上那位客人,他就像深夜里的灯塔,在指引着驾舟远航的我。让我冲破重重迷雾,忍受着次次创伤,走出人生中的沼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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