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地软
地软是一种菌类植物,或者称苔藓类植物吧。
它喜欢潮湿的地方,尤其在雨后,在我们老家的窑背上,翻开那些披覆了多年的杂草丛里,常常就可以发现一片又一片的黑黑小宝贝——地软。在艰苦的年代,地软常常成为我们的美味佳肴。在缺粮少油的贫苦日子里,吃野菜可以说是家常便饭。年幼时,我们吃过的野菜有荠菜、人罕叶、灰岧岧、白蒿芽、麻子菜、野小蒜、野蘑菇等,像地软也是我们喜欢捡拾的野味。
捡地软往往要选在雨后晴朗的日子。那时,天地被雨洗刷一新。外面阳光灿烂,空气湿蒸湿蒸的。这个时候去捡,肯定不会落空。由于气温因素,在春天,地软是不多见的。但一进入夏天,尤其五月以后,北方的气温就相当高了。这时候,一场骤雨之后,艳阳忽然高照。不说草木得了雨水滋养和太阳公公关照疯狂般生长,就是那些隐藏在草丛里温和没脾气的苔藓类植物,这时候也按捺不住那雷打不动的脾性,一个个跳将出来。这时候,正是被我们发现逮住的最佳时机了。
这些家伙怎么平日不见,一到这样湿热的天气就钻出了地面?为了探究这个问题,我们常常询问大人,然而大人也没有给我们合理的解释。于是,我们去查《十万个为什么》,可是煌煌《十万个为什么》里也没有对这个问题的解答。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地软又称地耳,因其生于地面草丛里,形似人耳朵,因而得了此名。
与其名称相连的还有木耳,真是一对亲兄弟。但与地软生长环境不同的是木耳生于树木之上。两者外形有点相似,但质地不同。地软摸起来更软,像摸在软软的绸子上一样。而木耳摸起来质地稍硬些,给人一种筋道的感觉。与木耳相比,地软则有种柔而无骨的感觉。因此,在杂草丛里捡拾起来的地软,容易携带一些杂草及灰尘,只是食用前必须清洗干净。
对地软的身世之谜一直盘旋在我的脑际。一次雨后,在路边慢走,我忽然发现一些老树上生出些耳朵状的家伙,出于好奇,走近一看,全是些苔藓类植物,一层又一层。我想这大概就是人们说的木耳了吧!不过,这些木耳质地太硬,不是食用的料;有些相对柔软,很像餐桌的木耳,但毕竟像这样的不多。虽然自己没有到过食用木耳的产地,但木耳是如何产生的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我的心里。为什么它们都产生在夏天的雨后,而且多寄生在一些老朽的树木上?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它们是外部的湿热之气在老朽的草木上发酵成的菌类。受到这个启示,忽然电光一闪,我对地耳的身世之谜也有了答案。其实,不管木耳还是地软,或者蘑菇类的,它们产生的原理都是一样的,都是外部的湿热之气在败腐的草木上发酵成的菌类植物。
由此,我便得出一个道理:解决某些难以解决的问题还是需要通过实际观察才能破解。所谓的触类旁通、举一反三都是对同类问题的联想解决。在《石钟山记》里,苏轼曾对石钟山命名的来历产生疑问,后来通过自己的亲自考察方才得出了一个论断:事不目见耳闻而臆断其有无,可乎?
捡地软实在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一出门,大家吆三喝五,边走边玩,如同小鸟离巢一样,欢呼雀跃的。到了山坡上,如同小鸟投到了大自然的怀抱里一样,那起伏的山峦,灿烂的骄阳,与可爱的伙伴们岂不组成一幅优美的山乡风情画。捡地软毕竟不是一件很累的活,不需费多大的力气,只要找一根树枝,在草丛里拨来拨去,就可以发现这些黑黑的宝贝们。之所以称它们为宝贝,是因为地软不仅营养丰富,还有清热解毒,降低血脂、胆固醇的作用。
当落日变成绮丽的彩云时,大家常常满载而归,在欢笑声里踏上归途。得了与自然的亲近,大家的笑脸,格外红润,如同天边绚丽的彩霞一样美丽迷人。当我们吃上了那黑宝贝做成的饺子或面条时,就如同吃了一顿丰盛的美味佳肴。在那样的美味里,实实在在还有一种享受自己劳动成果的滋味。
现在,人们生活好起来了,再也不需用捡地软了。走进商场里,包装的地软、木耳、蘑菇应有尽有,想吃什么就买什么,什么都是现成的。但与捡地软相比,这现成的生活里却让人总感觉少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