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流派或风格,都有其相对固定的表现方式与创作手法。故此可以从一篇文章或一首诗歌的表现形式和创作方法上,即能够看出各种流派或风格的标签痕迹。在继承发展风格流派暨约定俗成的生活共性及审美共性的过程中,形成一种自己成熟的独有的风格,无疑是每一位作家努力追求探索的方向。诗歌《倒带》的创作即以此为“共性”基础,不断发展延伸、引入擢取的过程,结合理论与实践,向我们呈现出诗人自身艺术风格的烙印特点。
“日子苍老时 / 雪落下,便经久不化 / 离开的不会再回来”
象征、隐喻、浪漫的心理暗示能够给诗句赋予一层神秘色彩。“日子苍老时”的语句是具有抽象和象征意义的,如果我们将这一组词汇单纯思索,必然会不知道其具体的事物形象,但继续往下看“雪落下,便经久不化”的语句时,思维中则一定会出现雪花飘飞的场景,接着联想出下雪的时节应当是在年尾岁末,延伸到这里才会使人恍然大悟。“日子苍老”真正寓意着是时间到了年底,也隐藏暗含人的生命年轮又过去一年。当这些隐喻的内容被拨开的时候,才让我们的思绪如醍醐灌顶,刹那间透彻明了。
“长发挽成弓弦,笼不住 / 断了缰绳的车马 / 万物开始漫不经心 / 开花、结籽,草草辜负天光”
诗歌所描述的是一种物景与情感相互交织的逻辑意象,它并不直接满足人对生活情节、过程的诉求,更不直接等同于现实场景,而是选择性地用语言独特的节奏为桥梁,承载相应的物象情感,并使之蓄意衍生。因此,诗人以“长发”、“弓弦”、“缰绳”与“车马”的物景串联出流动的形象,乃至“天光下的开花结籽”都是具体的物象与特定的表现方式相连,从而拱现出丰满的形象。
“褪下的壳,搁浅成失去记忆的鱼 / 在陌生的风里,或空心的树上 / 练习死亡”
把握诗歌的形象,就要抓住形象的特征;而理解形象的特征应立足于深层联想和整体逻辑。诗人用“壳”和“鱼”的物景搭配“褪下”、“搁浅”的定义,使物景交织成物象演变为形象,继而使指代、象征的“言外之意”跃然而出。让语言的节奏将遮盖现实的面纱揭开,使我们看到真实世界的一面。“在陌生的风里,或空心的树上 / 练习死亡”的句子,令人悲怆,也透着太多的无奈,仿佛字字千钧压在读者的心口。
“时间总是薄情寡义 / 满腹诗文的浪人,擎一枝断柳 / 衣袂引江南,染绿古道西风和黄沙”
世界上最公平的莫过于时间的流速,对所有事物一致,不会因为谁的喜好而厚此薄彼、快慢不一。诗人诉说的到底是时间的薄情寡义,还是人自身的强加所求?这种情绪化语言带出来的深刻忧患意识同样让读者心有感触,在看到“满腹诗文的浪人,擎一枝断柳”的诗句时,谁又能说这不是诗人催生出的情感所要表达的意念或者观点!
“沉默化解不了输赢,直到 / 黑色的雨泛滥墨了心绪 / 死过的,便会一次次再死”
有一句偈语“沉默是金,雄辩是银”,但前提是要懂得“雄辩”。一味地“沉默化解不了输赢”,诗人总是一针见血地说出某种生活的本质,以寥寥数语来呈现生命中某些深刻的感悟,甚至痛楚。“死过的,还可以一次次再死”,从这些看似无理的情绪化语言中可以感受到诗人心灵的悸动,也同时触动了读者心海中各自的诉求与反思,正如捷克作家米兰·昆德拉在《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里的那句希伯来谚语——“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但是,诗歌只需注重形象带动情感的走向,不必刻意追求哲理的推敲,只有情感才是使人获得救赎的良药。
“供倒叙的刀子,在锈蚀的铁轨上 / 吚吚哑哑,磨损出 / 变调的黄昏”
不可否认,一首好的诗歌里面应该还有“歌”的成分。“吚吚哑哑”迎接“变调的黄昏”,声音变调和光线变色,哪组更适合连接傍晚?然而我们阅读诗歌时更多是和诗中依附的情感产生碰撞及共鸣,触发情绪的感悟,不会特意去关注内容逻辑的变化。让人感动的诗歌,有时不一定要有深刻的哲理,而可能是一些平常的语言在声音中的某些美感。
(2017.9.27)
诗歌全文:
《倒带》
紫藤冰冰 / 武汉
日子苍老时
雪落下,便经久不化
离开的不会再回来
长发挽成弓弦,笼不住
断了缰绳的车马
万物开始漫不经心
开花、结籽,草草辜负天光
褪下的壳,搁浅成失去记忆的鱼
在陌生的风里,或空心的树上
练习死亡
时间总是薄情寡义
满腹诗文的浪人,擎一枝断柳
衣袂引江南,染绿古道西风和黄沙
寝殿千年不腐,眉眼泥塑般安静
沉默化解不了输赢,直到
黑色的雨泛滥墨了心绪
死过的,便会一次次再死
供倒叙的刀子,在锈蚀的铁轨上
吚吚哑哑,磨损出
变调的黄昏
(注:2017.9.23,多云,紫藤冰冰于老挝琅勃拉邦湄公河畔)
诗歌作者:
谢春枝(笔名茹冰,紫藤冰冰),湖北人,博士,现供职于湖北省图书馆,研究馆员,业余时间从事文学创作,发表过中篇小说《四月雪》,《流逝的云》,长篇小说《紫藤》等,累计创作发表中长篇小说、散文、诗歌等作品30多万字。《紫藤》,2017年由长江文艺出版社出版发行。中国诗歌网驻站诗人,“每日好诗”入选者,诗歌散见于各报刊和网络媒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