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语

初秋的北方，早晨已有些冷意。风吹过手臂，有侵入肌肤的微冷。我在路边行走，小草在风中摇曳，狗尾巴草像拔浪鼓，又像爆冷后行人紧缩着的脖子摇着头诉说秋冷。

栾树在马路边灿烂的开花，昨晚雨下得重，花落满地，路面像盖了一条花色地毯 。从地下捡起一朵峦花，仔细看，花色菊黄，花瓣有四片，花蕾长在细长的花径上，挨挨挤挤着八根。花瓣像昆虫的翅膀，花径则像身体和腿，花蕾如脚。一朵峦花活脱如一小昆虫。在树下漫步，栾花如零星小雨“滴”下来，无意间会落在头上，肩膀上，有的甚至从眼睑毛边飘过。也许是有的花着急了，三三两两先结了果，偶然几棵完全结满了果，果的颜色像开着的灿烂花朵，在一片菊黄峦花中特别显眼，像一群蝴蝶在树枝上，姹紫嫣红。

院子里的桂花开了，桂花花型细小，花瓣厚实，似微型的塑料花，呆萌可掬。一朵桂花比米粒还小，六、七朵花还没有一个指甲大。每朵花有四个花瓣，呈“十字”形，花瓣中央有花心，花柄较长，数十朵的花柄聚在一处，围成一团，花团相套，像一串串冰葫芦。秋风吹过，落英缤纷，简直就是一幅画。花开是一种美丽，花落亦是另一番风采。从桂树边经过，桂香袭人，近嗅却无香。人们说距离产生美，原来距离也产生香，香和美都彰显一个人生哲理。

微信问上海友人，朋友说上海的桂花还没有开了，原来，北方的秋天来的早，秋花开的也早。

朋友听说这边桂花开了 ，约我第二天一早去看。发现院子两头阳光充足的两棵桂树全部开花了 ，长在大树底下的几棵桂树没开花，树叶枯黄，一副病态。我南方院子里也有六棵桂树，也长在高高的香樟树下，却郁郁葱葱不受树荫的影响，秋天院子里桂香四溢。桂花喜欢温暖潮湿的气候，没有阳光也能生长。此地的桂树大概也如橘树一样，南橘北枳，因地理气候改变了，生长困难，结果也不一样。每种植物都有不同的品性，适合在不同的地理气候条件下生长，因地制宜才会茁壮成长。其实培养人一样，也要因材施教。那两棵能在北方盛开桂花的桂树，算是桂中极品了。

去年秋天去云南香格里拉旅游，普达措国家公园平均海拔四千米，风景如画。人们常说：“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黄山以其“五绝”的奇景被誉“天下第一奇山”。但去过普达措的人，交口称赞这里的“一川草色青悠悠”的景致。湖水四周的森林、草甸丰富，在秋天，丰草长林，投影于清澈的湖面，色影交融，别样动人。高原的奇景和黄山比毫不逊色。

不长一根杂草的高寒草原，山峦上的松树、柏树、白桦树，低矮密集，层林尽染。逶迤的林中小路，落满了各种色彩斑斓了秋叶，绚丽多彩。近距离观察 ，有的树还长出“胡须”，像老人的山羊胡子。

听藏民讲，高寒植物很难生长，手臂粗的树要生长几十年，植被破坏了就无法恢复，政府为了保护普达措的生态，采取了各种各样的措施，比如为了保护原始森林封山育林，为了保护草原不允许牧羊和牧牛，只允许牧马。羊和牦牛吃草时会把连根都吃掉，马不吃草根。藏民朋友调侃说，牦牛肉和藏羊肉味道鲜美就是因为吃了生长在草根里的冬虫夏草（青藏高原一种有名的滋补品）。

空气稀薄加上高寒，植物的光合作用很慢，看似并不大的树已经生长百年千年了。陪同旅游的藏民，皮肤黝黑，粗壮结实，行走如风。而我们缓步行走也气喘吁吁。藏民说越是肺活量大的人更不适应高海拔气候，容易出现高反。也许树和人一样，矮小结实有耐力，也抗寒。

所有的风景，所有的美都有其内在的原因，植物跟人一样，都经过自身的努力，忍受长期的磨难，累积力量，才会在某一刻呈现出靓丽的风景，给人意外的惊喜。

我问藏民 ，国家民族政策怎么样？他说国家封山育林给补贴，畜牧业收入加上可以做生意，国家也不收税，每家每户的住房造价有几百万一幢，现在家家都有汽车。

秋天是美的，无论是北方、南方、高山、平原，各有各的特点。昨日从北方回到南方，从窗口遥望远方，惊喜发现一排排栾树，原来南方的栾树花也开了，远看形似串串鲁冰花，只是南方的初秋跟夏天一样暖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