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良笔
2021年正月十五晚上九点半左右,我正在家里看电视,突然听到岳母打来一个电话:“良笔,你爸不对劲,你赶紧过来看看。”我家离岳父家不远,急匆匆赶到后,看到岳父身体僵硬,嘴里发出粗重的呻吟声,便急忙和妻弟联系车辆送往市里的医院。
在做了一番检查之后,医生说情况不妙,问我们可否打“溶栓剂”试一下。我们紧急商量后决定要打。但打针后的效果很不理想,在住院三天后岳父病情加重,生命垂危,岳母决定尽快回家。当我们把岳父抬到车上后,一想到岳父再无回天之力,将要阴阳两隔,我不禁悲从中来,痛哭失声。
我在青少年时期历尽坎坷。16岁时,当老师的父亲不幸因病去世,使本就贫穷的家庭雪上加霜,修房盖屋的计划也随之泡汤。因为家里的一间房屋已卖给别人,再无容身之所,只好央求村干部让我们暂时住进一个老旧的公房里。在这三年时间里,我既感知过人生冷暖,也体会过世间百态。
随着年龄的增长,母亲担心我错过婚龄打了光棍,便搬家租住到一户有闲房的房东家,与房东同住一院。自从住进这家后,我又感受到了寄人篱下的酸楚滋味,这种滋味无法用语言形容,使我变得敏感而自卑。
即便自卑,也想娶妻成家。在媒人的撮合下,我与同在镇上的一位郝姓姑娘见了面,双方印象不错。令我欣慰的是,对我家知根知底的女方并没有嫌弃我的身世,不仅闺女愿意,而且家长同意,这桩婚事还真就订成了。
正式结婚之前,岳父、岳母经常留着好吃的等我过来,关心我的工作和生活,使我感受到了久违的家庭温暖,自卑心理自此得到安抚慰藉。
成家后,为了使我租住的房屋像个新家,岳父不顾房东的白眼和不屑,给我住的房屋铺上了地板砖,还把院子用砖块进行了平整铺垫。
因为当时我还年轻,许多疑难事情不知如何处理,便去请教岳父。岳父也是很小就失去了父亲,深知这种家庭的不易。对于我的疑难问题,他会入情入理给我提出解决办法,帮我处理各种难事。同时,他还要我树立自信、自强观念,培养乐观、向上心态。他说:“人活在世有逆境并不是什么坏事,要挺直腰杆坚强面对,克服困难渡过难关,走过高山就是平地。”这些智慧而深刻的人生启迪,给了我强大的精神动力,对我后来的工作和生活产生了深远影响。
岳父不仅在精神上给我鼓励,还在行动上大力支持。随着我在事业上的不断进步,我愈发忙碌起来。妻子先后生育了两个女儿,年龄尚小,地里的活儿忙不过来。为使我能安心工作,每到春种秋收大忙季节,岳父和岳母就到我家地里劳作,一直坚持了十多年,直到小女儿长大上学。
在岳父的鼓励和支持下,我的事业得到了很大进步,从一个乡镇煤企普通职工到办公室主任、再到集团办公室主任、再到后来去镇政府工作,无论是哪个岗位,我的工作都得到了领导和同事的认可,多次获得“劳动模范”“先进工作者”等荣誉称号,还成为区里、市里小有名气的“笔杆子”,在多次征文参赛中获得奖项。可以说岳父是我的坚强后盾和有力支撑。
随着家庭经济的积累增多,我家的生活质量也逐渐得到改善提升。2006年,为了改变租住房屋的生活现状,我买好了宅基地,准备修房盖屋。
家里开工是一件大事。虽然是包工给了施工队,但家里也得有人照应。可因为我工作太忙,经常脱不开身,不能一直在家,心里很是矛盾。岳父、岳母很清楚我的顾虑,对我说:“开工的事有我们在,你就不用操心了,有空来看看就行。”就这样,岳父、岳母包揽了开工照应的一切事务,每天一早就来到工地,一直忙到天黑为止才回,很是辛苦。
有一次,岳父在搬砖时不小心被砖块砸到脚背,肿了好几天,还没好透就一瘸一拐来到工地,直到新房盖成合拢,他的脚疼才有所好转。每当想到这里我就觉得不是滋味。在修建厕所时,他还亲自动手砌砖,修得工工整整,很是让我钦佩。
岳父对我这么多的好,惟用感动、感谢、感激等词语才能表达我的感恩心情……
岳父是一名共产党员,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说话办事讲原则、识大体,颇受他人尊重。岳父一家温馨和睦家风正,三个子女都有家教、明事理。作为家里的长女,我的妻子郝德玲不仅聪明能干,而且贤惠善良,是我家庭和事业的“贤内助”。岳父对于我的日常言行,总是时常善意提醒:要行得端、走得正,为人处世要善于替人着想,肯于帮助别人,不怕吃亏吃苦。这些颇富哲理的话语,我一直记在心里。他还希望我在政治上追求进步,积极向党组织靠拢。在他的鼓励下,我于1999年7月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作为老党员的岳父,2021年7月还领到了“光荣在党50年”纪念章。
岳父于2019年冬患了脑梗疾病,虽经住院治疗,却留下了后遗症,说话不再利索。我从郝家的新女婿到老女婿,30年来已养成了一个习惯:只要有空就和岳父坐坐,谈谈我的工作,说说我的想法,征求老人家的意见建议。即使岳父身患脑疾,口齿不清,仍然惦记我们的工作和生活,我也会经常坐到他的身边,“熨帖”地向他叙说一番。
30年来,岳父给了我太多的关心、支持和帮助,使我深感温暖和感动,对岳父早已建立起了如同亲生父子的深厚感情。岳父对我点点滴滴积累起来的恩情,像大地一样宽广,像大山一样厚重,“感恩”二字早已刻进我的骨子里,记在我的心坎上。
然而,岳父在对我和子女们倾注了大量的心血之后,脑梗疾病竟突然复发。虽经竭力抢救,仍然无力回天,在住院回家五天之后,79岁的岳父怀着对亲人的万般不舍,带着对我们的无限眷恋,眼角含泪离开人间……
我的岳父,我的爸爸!2022年正月二十三是您一周年的忌日,您可亲的笑容时常出现在我的眼前,您如山的恩情只能化作我无尽的思念,深感痛惜和遗憾。我把一年多来想念您的千言万语化作沾着泪水的一行行文字,遥寄给远在天堂的您,愿您在那边永世安好、颐享天年……
2022年6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