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放假的一天上午,我带孩子到小区花园玩耍,盛春时节花园里各种植物吐绿,花儿竞相开放,争奇斗艳,成群的小蜜蜂在花丛中“嗡嗡”飞舞,有的停在花瓣上,有的钻进花蕊里,孩子很好奇,让我给她捉小蜜蜂玩。
由此,使我想起小时候和小伙伴们在村子里捉蜜蜂的往事。
八十年代初,我国刚刚实行改革开放,农村生活条件还很落后,家家户户基本住的都是土坯房。我的小学时光是在村里办的一所小学度过的,那时小学5年制,学校离家不是太远,每天早晨和中午上完课后都要赶回家吃饭,一天上下学往返学校两趟。去学校的路是穿过成片田野和一个村庄,田野里种的满是油菜和小麦,田埂上种着蚕豆,一到春天,百花盛开,有金黄的油菜花,有黑白相间的蚕豆花,有粉红的桃花,还有洁白的梨花等,麦子绿油油的,每天上下学如行走在一幅画里,孩子们背着书包三三两两一路追逐嬉闹,有的哼着歌,有的打着口哨,高兴和快乐极了。
这样的季节是放蜂最佳时节,每年春天都有很多放蜂人,开车拉着整车蜂箱来到我的家乡,他们靠公路选一块平坦的山地或在油菜田间的空地卸下蜂箱,搭起帐篷,一住好几个月,有的最晚到秋后才离去。成群的小蜜蜂满山遍野飞舞,忙着在花间采蜜。孩子们喜欢小蜜蜂,所以,春天是他们最开心的季节。
这个季节,孩子们都喜欢做的一件事情是捉蜂。蜂有两种,一种是家蜂,就是养蜂人养的专供酿蜜的那种蜜蜂;一种是土蜂,野生的,个头大,这种蜂喜欢在土墙上打洞做巢。土蜂随着春天天气变暖不断繁殖,数量迅速增加。村里每家房子外墙基本都被打了洞,密密麻麻,像一个个蜂窝煤孔,不知道的人会误以为是过去打仗留下的子弹弹孔痕迹。
土蜂白天出去采集花蜜和花粉,晚上钻进蜂巢休息。那个年代,农村文化生活贫乏,孩子们放学回来除了捉迷藏、做老鹰抓小鸡、打三角等游戏,就是捉蜂,因为捉蜂方便易行,只要有一个小口玻璃瓶、捡一根细木棍即可。三五个孩子一起,大家静静地分散在房前屋后土墙根下,眼睛盯着周围的墙面,只要看到有土蜂飞回,钻进洞里,马上跑过去用细木棍往洞里捅,捅上两三下,土蜂疼的在洞里“嗡嗡”叫,不久便往外爬,趁此赶快把瓶口堵在洞口上,土蜂钻出直接进了瓶子被俘虏。见土蜂在瓶子里急的乱飞乱撞,孩子们像打了胜仗乐的合不上嘴。
捉蜂也需讲经验,有的土蜂藏在洞里不出,有的在洞里挖新巢,这种情况首先得靠近土墙仔细观察,听到哪个洞有声响,或发现哪个洞里有碎土粒往外掉,准保洞里有土蜂,这时用细木棍捅,一捅一个准。
有经验的往往半晌就能捉一瓶土蜂,没经验的干等半晌才能抓到几只,天黑回家,捉得多的孩子会有一种成就感,捉得少的孩子总会有些失落。对捉到的土蜂,淘气的孩子玩到最后会将他们折磨而死,大多孩子会放掉,让其重回大自然的怀抱。
也有一些家蜂,因外出采蜜返回后主人已搬家离去或迷失方向找不到家,无奈之下,他们也会像土蜂一样在土墙上打洞做巢生活。
有的孩子喜欢捉家蜂,原因是家蜂比土蜂个头小,长得漂亮,通常金黄色的身体,长长的肚子,有一对细长透明的翅膀。在捉前,他们一般用纸折一个玩“东南西北”游戏的夹子,四个手指伸进夹子,将夹子展开在户外花丛里捉蜂,捉完放进事先准备好的玻璃瓶。
捉蜂被蜇是常事,有时手里抓着蜜蜂,不小心被蛰一下;有时一只小蜜蜂被抓,其他小蜜蜂誓死营救,他们几只或十几只结伴而行,向孩子们扑飞过来发起攻击,轻者手、脸、头被蜇,肿起一个疙瘩,重者头部被蛰好几处,肿起很多大包,甚至连脸和眼睛都发肿,必须及时去医院治疗。为此,让父母很是担心和着急,事后总免不了一顿挨揍。
捉蜂只是孩子们的喜好,大人们是反对的。为什么呢?母亲告诉我,蜜蜂虽小也有生命,要尊重和怜惜生命,从小培养护佑生命的善良品行。母亲还讲,蜜蜂非常勤劳,他们既采花蜜又传播花粉,为人类酿出香甜的蜂蜜,为植物授粉作出贡献,他们装点出了大自然的美丽,人类应该感谢小蜜蜂。
母亲有一番话对我影响至今,她说:“人类和自然共同生活在一个星球,人与自然要和谐相处。蜜蜂在土墙上打洞做巢,说明土墙适应他们生存,是他们的家园。虽然蜜蜂在墙上打洞对墙有损害,但不碍大事,墙坏了可以修补。春天里,有他们在身边飞舞和陪伴,“嗡嗡”声宛如音乐,是一种美和享受。少了他们,大自然就会欠缺美,不再五彩缤纷。”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改革开放40多年,中国农村发生翻天覆地变化,今天的农村,家家户户已由土坯房变为楼房,新农村建设使乡村发展迈入新时代,农民的物质和文化生活丰富,乡村美了,农民富了。
没了土坯房,再也看不到儿时放学归来孩子们围着土墙根捉蜂的场景。若是体验,我想只有走进大山,那里或许依稀存有山民曾经居住废弃的土坯房,这样,捉蜂便成了一种奢望。
(此作品原创首发《中国乡村》杂志2020年第二季度有奖征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