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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保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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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6/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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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下的母爱

去年中秋节即将到来前一个夜晚,去朋友家玩耍完毕,出门回家时一推开他家门,不仅有一股浓浓桂花香随凉爽秋风迎面扑来,还有亮丽如水的月光将眼前照得通明。那摇曳的树影,橘黄的街灯,鳞次栉比的楼房,以及稀疏的行人,显得很柔和很温馨,丝毫没有夜的恐惧。此情此景,骤然使我想起那年秋天依稀也是这样一个夜晚,母亲给予我的爱……

那年秋天,我还在汉中老家南郑一个镇上中学上初中,由于我上学较早,当时才十一岁。一天下午放学后,因打扫卫生和做另外一些杂七杂八事情耽搁了时间,离开学校时已是晚上八九点钟光景。

我家离镇上距离很远,来回一趟得一个多钟头,再加之其间山梁纵横,沟坎不断,路狭窄弯曲,很不好走。从学校出发时,天漆黑一片,没有一点亮光,刚收割过水稻和玉米的田野空空静静,像一个疲惫不堪躺在地上的人,睡得死沉死沉,偶尔能听到几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零星犬吠。走到一个叫砭石沟的地方,这里前不搭村,后不着店,地势很低。两边却奇高,是长满黑压压、鬼森森洋槐树的陡坡,直插黑暗的夜空。不说夜里一个人走这叫人毛骨悚然,就是大白天一个人走这也叫人心里怯三分。此时恰又夜风吹拂,路两边远近树林里不时发出阵阵怪异的响声,有沙沙声,有哇哇声,有呜咽声……如蛇行草间,像狼鸣幽谷,似鬼哭深林,我蓦然心虚胆怯,汗毛倒竖,甚至觉得连满头黑发也钢刷般直立起来,不敢再往前走半步。但看着越来越黑的天,不往前走不行,我就强压住胸腔里咚咚跳得十分厉害的心跳,捡起路边一根胳膊粗的树棒,自己给自己壮着胆,小心迈着步子往前走。走了大约二十多米,一头正在一块花生地里用嘴拱刨花生吃的野猪受到惊吓,冷不丁从我右边倏地窜过来,跨过狭窄的路面,往左边洋槐树林里跑去。我误以为那是只狼,吓得双腿发软,瘫坐在地上,眼泪涌泉般从双眼流出,顺着面颊刷刷滑下。

也许是被吓蒙了,我久久坐那一动不动。可不知什么时候,一轮银盘似的明月从东边黑黑的云层里悄悄走出来,将明丽柔和的光洒在远近山坡上,连脚下刚才黑得几乎看不见的土路也露出一条若隐若现的微痕。我怀着惴惴的心站起身刚要继续往前走,母亲老远出现在我前面,并一声声呼喊着我的名字。我立即激动得流出泪水,全身的紧张、恐惧、不安立即烟消云散。

原来,母亲在山上庄稼地里忙着干了整整一天活天黑回到家,见我还没回来,非常着急,连脸上汗水都没擦一把,也连手上泥土都没洗一下,就急急忙忙上路来接我。在月光下我看得出,她很累很疲惫。但她尽量表现得很有精气神,脸上和眼睛里始终带着和蔼可亲的微笑。

她接过我背在肩上的重重的书包,跨在自己肩上,拉着我的小手,不停提醒着我路上哪儿有块石头、哪儿有道小坎、哪儿有条水沟、哪儿有个土包,甚至哪儿有堆牛粪……一路呵护着我向家里走去。此时此刻的母亲,在我心目中就像天上那轮明月,不但照亮了身边山峦、树林、野草、石头、道路、庄稼地,驱散了夜的黑暗恐惧,还给了我无限的温馨,让我幼小的心灵感到很安全很踏实很幸福。

回到家里,已将近深夜十一点钟。母亲知道我还没吃晚饭,气都没坐下来喘一口,就又一头扎进厨房,忙着点火、烧水、切菜、下米给我做饭。饭做好已是十一点多。全村人都早已熄灯就寝,到处阒寂无声,只有我还在月光下吃着母亲做的香喷喷的饭菜。

如今尽管一晃十多年过去了,但母亲那年中秋节前夜晚给予我的爱,却还像今夜这明丽温馨的茫茫月光一样,深留在我脑海里,无论如何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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