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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保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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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0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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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米兰

我与我深爱的姑娘米兰的故事,是从那次与同学聚会开始的……

那是春日里的一个星期天,天朗气清,风和日丽。与我同在古城西安上过大学的十几个回到家乡的中学同学,在这个秦南寒江边依山傍水的山城逍遥宫聚会。一群二十出头、热血澎湃的男男女女聚在一起,少不了要胡吃海喝一通,吃喝完毕,又少不了要对着麦克风摇头晃脑、歇斯底里鬼哭狼嚎一通。刘洋、高勇、郑明、张芸、卢莼菲、舒玲艳、罗家成、丁伟杰、朱璇他们几个人,晕晕乎乎一人唱过一首当今最流行的歌曲后,紧坐在我跟前的马汉明把我一推,脸红红的满嘴向我喷着难闻的酒气说,哥们,该你唱了。我说我头晕得厉害,嗓子最近也不太好,唱不了。他不相信地说,你咋唱不了?你从中学到大学都是学校有名的男高音,声音跟蒋大为都不相上下,有啥唱不了的?快唱!别冷场。我只好从沙发上站起来,从美女朱璇手上拿过麦克风,扬起头张嘴唱我一向很喜欢的那首日本经典歌曲《北国之春》。唱毕,不但我那十几个醉醺醺的同学喊着鼓掌叫好,连歌厅另一边坐着静静喝茶聊天的几个陌生的年轻姑娘,也情不自禁站起来鼓掌叫好。那几个陌生姑娘中一个个儿高挑、长得酷似日本著名影星藤原纪香的姑娘,还走过来落落大方地对我说,我叫米兰,在本市化工厂工作,咱们认识一下吧?说完就递给我一张散发着淡淡檀香味的名片。我接过她的名片,借着红、黄、蓝、绿、紫各种颜色交织的霓虹灯光看了看,心里当下就嗑腾一声暗暗道,米兰,藤原纪香,真是有缘啊!出于礼貌,我也给了她一张我的名片。她随便看了看,就嫣然一笑说,哦,原来你是大成公司业务员,咱们有事联系。

后来过了好多日子,已到深春时候,天已有些热,山城附近金黄的油菜花正在盛开,山野田园,路边道畔,溪流河边,到处蝶飞蜂舞,春意盎然。深居闹市的人们,都纷纷走出家门,挟家带口来郊野赏春踏青,到处都是熙来攘往的人群。那天,我也和父母来野外春游,赏完金唐寺的桃花、看过九里弯的樱花,正饥肠辘辘沿一条蜿蜒在麦田间的小路,往一家竹树掩映的农家乐走,准备去吃饭,忽然碰见米兰。她今天上身穿一件浅色紧身薄羊毛衫,下身穿一条黑色筒裤,浓发披肩,曲线明朗,显得特别漂亮。她也是陪人出来玩的,但从年龄上看,她陪着的人好像不是她父母,是她的亲戚或朋友。一见到我,她那明澈秀美的大眼睛就骤地一亮,面带微笑跟我打招呼道,嗨,艾先生,你好。我也说,米女士,你好。这一来一去的话语,引起我父母的注意,他们禁不住抬头看了看她。我礼节性地邀请她和她陪着的那几个人,和我们一块去前面农家乐吃午饭。她说,不啦,我们还有一些地方要去逛逛,得抓紧时间。于是就各自分开。

三天后一天上午,我正在公司和经理张刚商量如何扩大公司业务、使公司走出目前困境的事,我的手机响了,我一接听,知道是米兰打来的。

她说,艾先生,你不是电脑专家吗?能不能麻烦麻烦你给我帮帮忙?

我说,当然可以,你说吧,帮什么忙?

她说,我办公室的电脑,这两天突然莫名其妙地关不了机,你能不能来给我查查到底是什么原因?

我说,好的。

于是和张经理商量完事,我就搭乘公共汽车向她所在的单位走去。

米兰工作的那家化工厂,位于本市东边一处地方。它背靠一脉不高的青山,东边是一条清澈的小河,河上有一座类似悉尼铁桥一样的简易铁桥,车流往来,喧声不断。西边是一个规模很大的服装批发城,全国东西南北各种风格、款式、颜色的服装都有,来这买服装的人,从早到晚络绎不绝,把个偌大的服装城搞得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到达化工厂门口,我就跳下车,米兰早已在那等着。

她一见到我,就高兴地迎上来,带着几分抱歉的神情微笑着说,实在对不起,大老远把你叫来,让你跑路了。

我说没关系,有关电脑方面的问题,你尽管找我,一般是难不倒我的。

我对她说这话,绝不是吹大话,因为我在西北名校——西安交通大学四年学的就是计算机专业。也许是天生就有这份聪灵和颖悟,四年间我学习成绩一直很优异,年年拿甲等奖学金,惹得同班好多费了老鼻子劲也学不好的同学很是妒嫉。前年大学毕业时,我的一位很兰赏我的导师,叫我准备准备,报考中科院计算机专业研究生,但因那时我在工厂机床旁当了一辈子车工的母亲得了一场大病,成天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茶不思,饭不想,奄奄一息,好像将不久于人世,父亲叫我回来照看照看,我是家里独子,不能逃避这份责任,就违背了导师好意,回到秦南这个依山傍水的城市的家里。两年过去后,体质羸弱的母亲病勉强治好了,我也没那份考研的心情了,就进了本市赫赫有名的私营电脑销售公司——大成公司,当上一名业务员。我的具体工作是给客户搞售后服务,一是帮助买了我们公司电脑的客户安装操作系统;二是客户从我们公司买的电脑在使用过程中若出现啥问题,及时上门去给维修。

用了大约一个半钟头左右光景,我就帮米兰修好了电脑。这时正好十二点,到了下班时间。厂门口门房边墙上的电铃很刺耳地响过一阵后,穿着青一色淡灰色工装、戴着淡灰色工作帽的男男女女工人,就呼啦啦潮水般从各车间向大门口涌来。米兰和我也往大门口走着,人们纷纷向我们投来好奇的目光。那目光里有几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成份,好像把我们当成了一对热恋中的情人。其中米兰几个很要好的姐儿们,还不怀好意地做着鬼脸,跟她开玩笑说,米姐,可要把这位帅气的白马子招待好哟?弄得我和米兰脸通红。

出了厂大门,米兰很大方地说,走吧,艾先生,已到午饭时间了,我请你吃午饭。

我想反正自己肚子也饿了,并且自第一次与这位美女接触起,我就对她很有好感,就没推辞,跟着她进了本市号称“美食一条街”的云林路一家漂亮气派的酒店。

吃完饭,趁喝了几杯葡萄酒,我们的情绪都很高,就海阔天空、无拘无束地聊了起来,直聊得忘了时间,以致到了下午两点上班时间还在聊着。若不是一位服务员小姐来提醒,我们恐怕还要滔滔不绝聊下去。

这次闲聊不仅使我们彼此加深了了解,还使我们骤然拉近了距离,我的心里陡地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嘿!我这辈子要找的人,就是米兰。

接下来的几个月,我与米兰频频约会,公园、酒吧、山野、田园、江边、歌舞厅、咖啡屋、小巷深处……都留下我们快乐的身影。我们的感情不断升温。也就在这个时候,她的母亲知道了我们的事。

米兰的母亲叫叶梅,在本市城建局工作,是城建局局长。这个四十多岁的女强人,二十多年前从建筑学院一毕业,就和同班相好的同学米长根,双双分配到本市城建局工作。二十多年的挣扎打拼后,终于在一年多前,如愿坐上城建局领导最高交椅,官至正处级。

关于她当上城建局长,坊间有好多传闻,有的说她跟主管城建工作的副市长花某某有染,是通过跟花副市长暗地里做了皮肉交易才上去的。有的说她和花副市长勾搭成奸的丑事被她丈夫米长根发现后,米长根手上掌握了他们通奸的证据——一盘用针孔摄像机拍摄下的这对狗男女在宾馆包房偷欢的影像资料,米长根要求花副市长既要向他赔礼道歉,又要向他赔偿一百万元,不然就把录像带寄到省纪委去。花副市长急了,为了除掉这个心头大患,派了自己一个心腹,开着车在米长根下班回家的路上制造了车祸,使米长根一命归天。这些传闻是真是假我不清楚,但有两点是确凿无疑的:一是这年头一些想在仕途上大展宏图、步步高升的女人,为了当上官,做所谓人上人,跟主管自己升迁的上级上床,搞权色交易,已不是什么新闻。二是米兰的父亲米长根的确在一年半以前因车祸去世了。

叶梅长得很漂亮,四十多岁的人了,还皮肤粉嫩白皙,眼眸顾盼生辉,黑黑的头发,不见发福的高挑匀称的身材,胸前两个大大的乳房如两座高耸的山峰,是那种任何一个功能健全的男人见了都会心动的女人。惟一的缺憾是,气质已不再女性化,眉眼和脸面上,有种个性极为强悍的男人才有的凶悍和霸气。这是当今很多当了官的女人的通病:即一当手上掌握了一点权力,性格、思维、作派、气质,就男性化,不再有温柔娴熟的女人味。

这天中午,时值盛夏,天热得空气似乎划一根火柴就能着火,蝉子在城市大街小巷高高的梧桐树上,撕破喉咙吵叫着。米兰下了班,穿着我两天前在她们厂跟前的服装城给她买的那套翠绿色真丝连衣裙回到家。一进门,她母亲就站在客厅中间,用审视的目光把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问她,谁给你买的这套连衣裙?

米兰暂不想让母亲知道我们的事,装着没事的人儿一样,往自己卧室走着说,是我自己买的。

不可能,你自己不可能买这种衣服。叶梅以生冷的口气,十分肯定地说。

妈,我咋不可能买这种衣服嘛?米兰对一向把她视为心肝宝贝和掌上明珠的母亲撒着娇说。一边把肩上随身挎着的小皮包取下来,挂到卧室门后挂钩上。

你是不是交上了男朋友?叶梅也不再跟米兰打马虎眼,干脆直截了当问。

米兰陡地愣了一下,低头望着地面没有回答。

是不是嘛?兰,给妈妈说说吧?叶梅定定望着米兰问。

米兰还是没有回答。

叶梅往她跟前走了几步,心疼地用手抚摸着她的头问,是不是大成公司一个业务员?叫艾志卿。

好一会儿后,米兰才向她点了点头。

叶梅脸马上一变,板着气极败坏的面孔,转过身背对着米兰,往一边走着大声说,你赶快跟他断绝来往,我不同意你跟他交朋友。

为什么?妈!米兰眼里立即不解地涌上潮湿的泪水,抬头着急地望着母亲背影问。

他配不上你。他那个家也配不上你。叶梅直杠杠挺着傲慢的头颅,脸转都没转一下说。

可我很喜欢他,他也很喜欢我。米兰伤感的眼泪不停从洁白的面颊上往下流着说。

喜欢也不行,你一定要尽快跟她断绝关系。叶梅口气决绝地说。

一连一个多星期,我都没见到米兰。我突然变得像一头困在笼中的狮子一样,情绪烦躁,坐卧不宁。

我给她打电话,她不接,我去化工厂找她,她躲起来不见我。我估计我们的事她母亲不同意。她要和我断绝关系。

失去自己深爱的人,我浑身好像骤然被人掏空了似的,成天空荡荡,轻飘飘的,魂不守舍,心情坏到了极点。

公司里知道米兰和我分手的男男女女,都背着我交头接耳叽叽咕咕议论起来,他们有的以同情的口气说,我们是天生的一对,不成夫妻实在可惜;有的说我自不量力,一个给人打工的,又是工人家庭出身,要钱没钱,要权没权,要势没势,还想攀上局长的千金;有的说米兰的母亲想给米兰在政府部门找一个在仕途上很有发展前途的小伙子,且已瞅准了一个;更有甚者说,米兰的母亲通过这两年大规模城市建设,从工程承包商手上收受的贿赂,已有上千万元。她要找一个自己完全满意和十分靠得住的女婿,将来好继承自己的财产……

一向善解人意的张经理,知道我失恋后,为了让我散散心,派我去北京联想集团电脑生产厂家出差。

在北京的近一个月时间里,尽管我逛了长城、颐和园、故宫、天坛、圆明园、卢沟桥(顺便说一下,北京我是首次去,这些景点我也是首次去)……还是久久不能从失恋的痛苦中解脱出来。一天二十四小时时间中,无论我走到哪里?也无论我躺在什么地方,眼前老是挥之不去的米兰的音容笑貌和身影。出差回来,有一天我实在忍不住了,就来了个突然袭击,闯进化工厂,来到米兰办公室。

正坐在电脑前忙活的米兰,抬头一见我的那一刹那,惊讶得目瞪口呆,脸色煞白,既兴奋,又害怕,久久望着我不知说什么话。

她向科长请了一会儿假,和我无声地来到厂区后面山冈上小树林里。

小树林安谧幽静,地上的落叶和杂草间,盛开着一朵朵零星的金黄色野菊花。空气里,弥漫着一缕缕树叶和野菊花淡淡的清香……

一个多月没见,米兰明显瘦了。她脸色苍白,面颊凸出,两只漂亮的大眼睛里,满是忧郁悲伤的神情,满头乌黑飘逸的秀发,像失去水分和营养的草一样,枯燥无光。她整个人,像一根深秋寒江边沙滩上干枯的芦苇,没一点儿生气和活力。

看来这些日子她的心也忍受了极大的痛苦。

兰,这些日子你还好吗?我声音柔和哀伤地轻声问她。

她没有回答,只是低头无声啜泣着点了点头。

咱们的事一定是你妈不同意吧?我进一步问她。

嗯……她伤心地带着哭腔点了点头。

她为什么要分开我们?我转过身,很不服气地抬头看着远处雾霭笼罩的山峦。

她认为我们两家不门当户对。米兰低声说。

她是不是嫌弃我是个打工的?也嫌弃我的家是个工人家庭?配不上你这位局长千金。我直问她。

米兰没有回答……

兰,你回去好好给你妈说说,我虽然是个打工的,但我将来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一定不会让你吃苦,真的!我家虽然是个普通的工人家庭,但不会拖累你家。请你回去好好给你妈说说好吗?我不能没有你,也离不开你。这些日子见不到你,我吃不下饭,睡不好觉,干什么都没劲,简直都要疯了……我面色极为痛苦、态度极为诚恳地几乎向她哀求着说道。

志卿哥,我的年龄比她大一岁,所以自我们谈恋爱以来,她一直这么称呼我。我也不能没有你,我也离不开你……和你分开的这些日子,我天天晚上关起门,在我房子里流眼泪,痛苦得直想死。但我又不能不听我妈的话,她就我这么一个女儿,我爸又不在了,她虽然是个局长,表面上在人前人后很风光,但她心里很孤独,很寂寞,很苦闷……我不能因为我们俩的事,再让她伤心。她说着,似乎浑身陡地变得很酸软,再无一丝儿力气站立,很快往前面不远处跑了几步,一手捂着泪水打得湿汪汪的脸,一手扶着一根树干坑坑包包的青冈树,低头弯腰站在那里,不停啜泣。

一股忽地从山冈北边刮过来的凉爽秋风,不但吹得我们身边一棵棵叶色渐黄的树木沙沙作响,也吹得她头上的头发胡乱飞舞。

有好一会儿,我们谁都没说话。

远处的山冈上,突然传来一个放羊娃粗犷哀伤的山歌声:

这山看着那山高吔

看到一树好樱桃

过路君子望一望嗳

不害相思也害痨哟……

过了大约两三分种光景,我走到她跟前,双手捧起她憔悴的脸,用手绢为她轻轻擦去脸上和眼睛里泪水。

她的脸上,勉强为我绽出几丝微笑。但那是苦涩、无奈的微笑……

深冬的一天,刮过一天一夜呜呜狂叫不止的大北风后,天阴地暗,寒冷异常。城市的大街小巷,除去来来往往出祖车外,行人稀少,到处空荡荡,静悄悄,冷清清的。街边各种广告牌和落光叶子的梧桐树,在寒风吹拂中,摇摆拍打,隐隐发出一声声凄凉单调的啪啪声。各家门口挂着厚厚皮门帘的店铺,因为光顾的顾客太少,下午三四点钟就早早关门打烊。各居民小区里,一户户人家取暖用的马口铁皮烟筒,不停向外排着丝丝缕缕烟气,那股煤炭燃烧后释放出的二氧化硫气味儿,随风弥漫在冷冽的空气里,走到城市哪个角落,都能闻见。紧擦城市北边向东流去的寒江,水色清冽,水面平静,偶有一两艘载货的机动船,突突响着顺流或逆流开去,在平静如镜的江面,荡起一串串碧色涟漪。江边几公里长的临江公园里,花凋叶衰,柳残草枯,一派空旷死寂的模样。横跨寒江、连通南北的那座混凝土大桥,在冷风中寂然而立,酷似一位饱经沧桑的耄耋老者,像在等待着什么,又似在诉说着什么。阴沉沉、灰蒙蒙的天空中,几只浑身乌黑的寒鸦,不时搧动着轻飘飘的翅膀,向城市东边高低起伏的山峦飞去。它们飞过城市上空时,给冷寂的城市撒下几声凄凉而又喑哑的叫声……

这天下午,我去本市荣兴小区一户人家,帮助安装了一台刚从我们公司购买的联想牌电脑,告别主人离开小区时,天下起大雪。

那大朵大朵密密麻麻鹅毛似的雪花,在呼啸的狂风中,翻飞起舞,腾挪迭宕,胡飘乱撞,没多大一会儿光景,就将高楼低舍、街道路面、树木庭院、远山近水,遮盖得一片洁白,如盖上一床厚厚的棉被。

我将羽绒服拉链拉紧,同时将脖子上钮扣扣好,瑟缩着身子,小心翼翼踩着滑溜的路面,顶着刺骨的寒风和冰冷的雪花,身体一歪一扭向家里走着,夜幕笼罩下的大街小巷路灯亮了。那一盏盏路灯散发出的橙黄色霓虹灯光,不仅照得积雪覆盖的地面呈现出一种梦幻般的情调,还照得空中急速飞舞的一个个雪花,像上天派来的一个个白色小精灵,给这枯寂的冬日城市增添几分童话色彩。

走到寒江路负雪而立的两排高大的梧桐树下,我突然想起半年前一个盛夏的夜晚,我与我心爱的姑娘米兰,手牵手缓步行走在这里绿荫下的情景。那夜,月华如水,江风习习,树叶沙沙,她穿着一身洁白飘逸的连衣裙,像一位刚刚从寒江的汩汩碧波里走出来的凌波仙子,给我带来温柔、清凉、妩媚……我沉浸在爱的甜蜜里。可仅仅才几个月时间,那一切就转瞬不再,我们彼此成了路人。我的心,骤然如这寒风劲吹、雪花击打的空空大街,发出一阵阵无声的颤栗……

刚到家门口,还没等我拍去身上积雪开门走进屋,我的手机就响了。借着楼道里昏暗模糊的路灯光,我一看手机显示屏上的电话号码,心里陡地一惊,一股热血倏地直蹿头顶,激动难抑……因为这个电话是米兰打来的。

只听米兰带着哭腔在电话里说,志卿哥,请你快到我家来一下吧?我有要事要给你说。

我焦急地问她出了什么事。

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催我快快到她家去,并告诉了我她家在市城建局家属院几号楼几单元几楼几号。因为我至今还没去过她家一次。

凭本能,我立即判断出她家一定出了啥大事,所以就转过身不顾一切,叮叮咚咚踩得楼梯山响,往楼下跑去。

在风雪肆虐的大街上挡了一辆出租车,催着司机加大油门赶到市城建局家属院门口,问了一下门房老汉米兰家所住的那栋楼在哪儿,老人表情颇为凝重冷峻地给我随便指了指,我就飞快地向她家跑去。

米兰家的确出了大事,她的母亲叶梅因严重腐败案,被市检察院逮捕。

叶梅一个钟头前被几个面色严肃、神情庄重的办案人员带走后,家里只剩下米兰一个人。米兰顷刻觉得天塌地陷了一般,六神无主,茫然无措,惊恐、焦虑、害怕、不安……使她的情绪紧张到极点。父母都是从外地来这个城市工作的,这里没有她一个亲人,所以在这孤独无助的时候,她只有打电话给我。

看着她这蓦然间变得空洞冷清的家,看着忧思满怀、张皇失措的米兰,说真的我也没什么办法,只有用一句句温暖、诚恳的宽心话安慰她。

三个月后,即第二年春暖花开的三四月间,也就是我和米兰初次相识的那个季节,检察院查清了叶梅所有犯罪事实——在当上城建局长一年多来,叶梅利用本市十几起规模很大的城建工程,共计收受多位工程承包商贿赂款五百多万元。这些钱款,她一部分用于乘坐飞机,去南韩往胸部注入价格昻贵的羊胎素进行丰胸、美容,消费掉了,一部分投入了股市,一部分在别的城市购置了房产,一部分则以米兰的名义(米兰并不知道)存入银行。消费掉的无法追回,可投入股市和购置了房产、存入银行的,法院全部没收,上交国库。法院还依法判处叶梅有期徒刑十六年。

宣判那天,我陪着米兰去了法院。看着往日趾高气扬、八面威风的叶梅灰头土脸、神情沮丧地低头站在被告席上,转眼沦为可怜兮兮的阶下囚,我的心里禁不住长长叹息一声,并满是沧桑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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