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阳光

一连下了近十天缠绵秋雨，天骤然凉了下来。那堆积了厚厚一层铅灰色阴云的天，于一个上午终于云开日出。古铜色的阳光照耀在大地上，就像照耀在被连日的秋雨淋得发了霉的心上，心胸豁然为之开朗。

按说，对我这样一个从小出生在农村、成长在农村的人来说，见到秋日的阳光应视为平常，不该有什么惊奇和诧异。因为十三四岁以前，还是个懵懂无知的毛脚孩子时，一年四季都野跑在田间地头或山野坡梁，成天不是拎着竹筐找猪草，就是背着背篓砍柴禾，抑或赶着牛羊放牧。秋日时节的阳光，时时刻刻都能看在眼里，照耀在身上。况且累了的时候，就干脆索兴将竹筐或背篓往地边一扔、把牛羊往草坪里一撵，倒头睡在田间地头散发着丝丝缕缕甜腥味的稻草堆或山坡苔痕历历的石头上。那平淡无奇的秋阳撒播下来的阳光，就像一匹垂拂在天地间的硕大无朋的纱帐，伴我进入梦乡……

可今年秋天，陕南似乎天气格外坏。自一入秋，天就没个好脸色，不是今天灰蒙蒙的，就是明天阴沉沉的，很少见到几个天高云淡的好日子。那绵密如丝的秋雨，在你不经意间，就从头顶厚若倒悬群山的乌云里，窸窸窣窣悄然落下，打湿地面，淋湿花草树木和楼群低舍，并使河沟溪渠水位暴涨，洪水四处漫溢，汛情吃紧。很多人时时刻刻都处在紧张的防汛状态，给本来平静安宁的生活及工作带来不便。

更叫人不能容忍的是，绵绵秋雨把农民们辛辛苦苦种植了半天的水稻、包谷、高粱、黄豆、红豆、芝麻等农作物，困在田地和山野间，使这些眼看着就要收获归仓的粮食，迟迟不能开镰收割，并随着雨季的加长，霉烂的霉烂、变质的变质、发芽的发芽……真叫人欲哭无泪、欲喊无声。在好多日子里，一些淳朴善良的农妇们，跑进寺院或庙宇，烧香的烧香，磕头的磕头，敬神礼佛，哭诉祈求天神动容，发发慈悲，让雨停一停，好让她们把成熟的粮食收回家去，使自己流血流汗辛苦操劳一季的梦想，不致转眼就化为泡影。那哭诉祈求声哀婉凄切、真诚动人，任何人听了都会揪心。

令人无比欣喜的是，这几天来，天公终于垂青：天晴了，雾散了。秋的爽朗高远呈现了出来。抬望眼，长空一碧，万里无云，鸟雀翔飞。一轮金黄色的秋阳高悬穹窿，把它那温暖柔和的光辉撒向大地。草木欣然，菊花灿烂。沐浴在这久雨初晴之后秋日的阳光中，心情，似乎格外高兴；世界，似乎更加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