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惭愧,生为土生土长的南郑人,却从来没去过南郑早已名闻遐迩、景色迷人的“黎坪国家森林公园”。去年国庆节“十·一”长假,我和妻子回南郑老家看望老母,就抽空和弟弟、弟媳、侄子五人驱车去那里一游。
汽车驰入由汉中通往黎坪的“汉黎公路”,路两边尽是渐深渐浓的秋色:柿果金黄,枫叶微红,救命粮火红,柑橘散发着幽幽清香……刚刚收过玉米、高粱、绿豆、芝麻、水稻的庄稼地,空荡荡的,等待农民们来耕作后种下一茬庄稼。暖烘烘的秋阳照在上面,给人一种庄严静穆的感觉。喜鹊、斑鸠、麻雀、八哥、白头翁等各种鸟儿,在田间地头一边高兴地跳叫着,一边不停啄食农民们收割时遗落下的各种粮食,也算是在与农民一块分享这个殷实的秋吧?
黎坪国家森林公园在汉中市南郑区西南部黎坪镇,也就是大巴山西段、米仓山腹地,东西长18公里,南北宽13公里,地势南高北低,呈阶梯状分布,平均海拔1500米,总面积约9403公顷。民国时期叫“黎坪垦区管理局”,新中国建立后叫“黎坪林场”,2002年国家林业局将其命名为“黎坪国家森林公园”。景区以地貌景观、水体景观、森林景观及现代人文景观为主,集山景、水景、石景、林景和田园风光、优质牧场为一体,被誉为“中国最神秘美丽的地方”。其以西流河大峡谷为纽带,贯穿剑峡、玉女峰、枫林瀑布、七星潭、中华龙山、海底石城、天书崖、红尘峡、天然牧场等各具特色的景点,一年四季皆有景,一年四季景不同,又被称为“东方的瑞士”、“陕南的九寨沟”,是一处休闲度假,旅游疗养,甚至野营拉练的理想之地。
车子一到达黎坪镇,我们就见到弟弟的好友——热情好客的雷远财先生。他是土生土长的黎坪镇人,几十年来一直工作生活在这里,对这里山山水水、草草木木、民情风俗、历史掌故等了如指掌,是真正的“黎坪通”。为了使我们几个初次来到黎坪国家森林公园、对这里尚一无所知的“外来客”游得开心,游得有所收获。他特意放下当天手头上本来很繁忙的工作,陪我们一起乘车往景区大门走去,免费给我们当导游。
到得景区大门入口处,只见这里一个大大的通过人工运土填沟制造出来的的广场上,车辆密集,人头攒动。来自祖国四面八方、东西南北操着各种口音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游客,说话的说话,谈笑的谈笑,买门票的买门票,排队等候进入景区的在那排队。场面热闹,十分壮观。竖立在广场中间的那块有两三层楼高的巨型招牌上“黎坪国家森林公园”几个金色大字,在明晃晃的阳光照耀下,金光闪闪,格外醒目。
我们跟随大队人马鱼贯进入景区大门,沿着弯弯曲曲,忽上忽下的木栈道,首先来到景区第一个景点——剑峡。
这个峡深陷在两座危岩高耸、苍林叠翠的山峦间峡谷里,直而长,端而正,有近百米样子,因形状酷似一柄银光闪闪锋利无比的宝剑而得名。它是河水长期在河床深切形成的,距今已有上亿年历史。它千万年来横陈在这荒山僻野,仰天察地,啸风观月,酷像一位大义凛然、无私无畏的侠客义士,以自己一身刚直不阿、所向无敌的勇气和力量,守护着这方土地上的崇山峻岭,黎民百姓,草木百卉,飞禽走兽,使一切邪恶势力、魑魅魍魉见之丧胆,逃之夭夭,四季安好;也使每一个来到这里的游客,感受到一种天地自然自存一种祛邪除恶、永葆善类的伟大力量。
离开剑峡,跨过河上一座由一块块石墩搭建成的简易石桥,沿林荫遮蔽、杂花野草香气袭人的小道往对面高耸的山上走,穿过一座铜墙铁壁般森然陡立的石崖,前面不远处就是枫林瀑布。
该瀑布分两级,第一级落差约30米,第二级落差约50米,状若飘带,形似白练,飞珠溅玉,银光闪闪,虽没有“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的豪迈气势,但却有“银瓶乍破铁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的激越奔放。瀑布两边枫树嵯峨林立,枝叶繁盛,到了深秋初霜一打,丹枫碧水,美不胜收。游客们还没走到它跟前,一缕缕清新湿润的气息就迎面扑来,让爬山已爬得热汗淋淋、腿脚困乏的人们顿感神清气爽,身轻体健,有点飘飘欲仙了。大伙纷纷争抢着站到它前面最佳位置与它合影留念,将自然与诗意,美丽与激情,永远定格在自己生命的年轮里。
沿瀑布左边几近垂直的陡峭天梯拾级而上,顺河边小路走两三公里,拐过一个弧形的弯儿,就到了一处四面环山的小坝子里。
这里水流淙淙,林木茂盛,鸟雀喧鸣,云翳缭绕,一派仙风逸气。只见流水汤汤的河道里,一股股浏亮如碧、清澈似银的河水,堆雪滚浪,浅唱低吟,急急向前奔去。水中鱼虾穿梭,水鸟翩跹,生态环境极好。而石板河床上,错落有致地分布着7个大小不一的圆形石潭,形如瓮,光如玉,清流源源,水色碧透。潭边还有天然的美人榻。传说这7个潭是七仙女下凡洗澡沐浴、戏水取乐的浴盆。勤劳朴实、家贫如洗的青年农夫董永,就是在这里遇到七仙女后喜结连理,成就婚姻大事的。如今当然再也见不到仙女们那风情万种、窈窕多姿的身影了,因为她们都化作了高高的仙女峰,以永恒不变的姿态日夜伫守在这片她们钟情的土地上,依稀要与天地同老,与宇宙齐岁,成就她们对这片土地海枯石烂初心不改的情话。
境由心生,真难为了哪位多情者的想象力,编织出这样甜美醉人的神话。其实人生旅程坎坷绮靡,风浸雨蚀,总是苦乐参半,酸甜交织,很多时候需要这种“美丽的谎言”来滋润心灵,寄托希冀。这也就像宗教能给人以安慰、信仰能给人以力量一样,美丽的神话传说,同样能把芸芸众生在漫漫人生旅途上低徊的脚步引向高蹈,成就辉煌的人生,演绎更美的风景。
走走看看,不知不觉已来到景区内停车场,我们同其他游客一起登上一辆中巴车,在盘旋的山路上左拐右转,一路前行,去下一个著名景点——中华龙山。
约莫十几分钟光景,车到中华龙山前停车场,透过车窗放眼望去,但见一座由红褐色岩石组成的硕大山体凸现在眼前。其造型奇特,怪石嶙峋,气势宏大,摄人魂魄。所有游客一见到它,都双眼圆睁,神情讶异,禁不住发出一声声惊叹的叫声。很多人都说,走遍了天下名山大川,看尽了祖国奇石胜迹,还从没见过这样震撼人心的山,这样激动人心的石。
据说这些奇特的山石是因2008年天府之国的汶川发生地震,余震波及到这里,山体被强震撕开,山上植被被脱去衣服一样扒光,才显露出来的。其岩石上满布着的红褐色龙鳞,龙脊,龙头,龙爪,龙尾,纹路清晰,形象逼真。整个山体都酷似一条蓦然从天外飞来一头扎进山中的巨龙。
经有关专家考证,该龙形山体的形成,在距今4至5亿年的奥陶纪。它是当时这里还是一片浅海时发生地震,从海底喷吐出的岩浆堆叠冷却形成的。这一点,从这里发现的大量无脊椎化石和三叶虫化石,可以得到确凿无疑的证明。它的发现,是可以和秦兵马俑媲美的21世纪人类的又一大发现。已成为整个黎坪国家森林公园王牌而又热门的景点,每年都吸引着无以数计游客前来观览。
行走在中华龙山上,看着这森然坚硬,造型诡异,如笋,如塔,如城堡,如怪兽的巨石,我心旌飘荡,思绪万千……在为大自然鬼斧神工塑造这个世界的聪明才智由衷赞叹的同时,也为其挥手之间就能改天换地、移星换月的力量深深叹服。相较之下,我们如今科技十分发达的人类,虽然上天可“九天揽月”,下海可“五洋捉鳖”,却显得多么渺小,多么无力……
来到黎坪国家森林公园,还有一个地方不可不去,那就是安汉故居。
因为故居的主人安汉先生,不仅是一位农林专家、爱国人士,还是西部大开发的先驱人物,更是黎坪国家森林公园最早的建设者、守望者。
他曾经把自己宝贵的生命、深厚的感情和渊博的学识,奉献给了祖国大西北,也奉献给了这里的山山水水、黎民百姓。没有安汉,就没有黎坪国家森林公园的今天。因而,至今这里老百姓还深切地怀念和称赞他。
在雷先生带领下,我们乘车沿西流河而上,东行20多公里,穿过河谷及森林,来到一片散居着30来户人家的小平坝子里。
安汉故居就在这个小平坝子边缘绿树葱郁的山冈下。
安汉,字三杰,汉中市南郑区梁山镇人,生于1896年,上世纪20年代从法国留学获得硕士学位归来,亲历8年艰辛,踏遍大西北大漠戈壁,高山峻岭,黄土高坡,河流峡谷……对整个大西北植被、土壤、水利、生态、气候、地理等进行了综合考察,写出了《西北垦殖论》《西北农业考察》等多部学术和实用价值极高的专著,以及《陕西黎坪垦区考察报告》等书籍。1940年,他被国民政府任命为“黎坪垦区管理局局长”。来此走马上任后,他一边大量收容日寇占领的沦陷区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的难民,一边带领百姓垦荒种粮,植树造林,修房建屋,开路办厂,建校兴学,为当地经济和社会发展做了大量卓有成效的工作,许许多多老百姓得到扶助和惠泽。1943年,为人正直清廉的他,在当地政府为民请命时,言辞真切,得罪地方官员。地方官员合谋,强加给他“私种鸦片”的莫须有罪名,匆匆将他拘捕并在汉中西门外秘密杀害。消息一经披露,社会各界震惊,时任南京政府监察院院长的于右任先生愤怒不已,直接找到蒋介石论理,甚至几天不去监察院上班。可斯人已去,徒留悲伤……
安汉故居很简单,在一栋低矮的长条形平房中第二间房子里,木门木窗,土墙灰瓦,仅10平米左右,办公兼住宿。里面陈列着办公桌、脸盆架、木椅、木箱、火盆等遗物和安汉遗著手迹,墙上挂着安汉遗像。整间房子像一个素衣单衫的村夫,既不豪阔,也不奢华,一切都那样俭朴,一如他的为人。
记得中国现代著名诗人臧克家的名诗《有的人》中有这样几句诗:“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
安汉就是一位已经死了但还活着的人。他活在黎坪国家森林公园山水草木里,活在百姓心里……
(说明:此文发表于《南郑文艺》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