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进了城市,每年冬天取暖不是用蜂窝煤炉,就是用暖气片,再也见不着用柴禾取暖的场面,也闻不着为取暖而燃烧松枝时散发出的那股淡淡的松脂的清香味……
住进了城市,每年冬天取暖不是用蜂窝煤炉,就是用暖气片,再也见不着用柴禾取暖的场面,也闻不着为取暖而燃烧松枝时散发出的那股淡淡的松脂的清香味……
我的老家在一个小山村旁边,那些年在家乡时年龄还小,生活也困难。每年一入冬,成天从早到晚呜呜的大北风刮个不止,扫荡得整个村庄寒意逼人。
我家那三间处在风口上的泥墙瓦盖的房子里,更是冷得简直就像冰窖一样,无一丝儿暖气。看着自己穿得单薄的孩子们一个个冻得嘴皮发青、手脚亮肿、且浑身瑟瑟抖颤的样子。母亲实在不忍心,就拿上一把镰刀和一根绳子,顶着寒冽的北风艰难地爬到后山上去砍一捆湿漉漉的松枝回来,在低矮的厨房山墙下笼起一堆火。房子里马上就笼罩上一层可人的暖意,并弥漫开一股淡淡的松脂清香味。
我们兄弟姐妹六个和母亲紧紧地围拢在火堆旁边,一边伸着小手小脚取暖,一边专心致志地听着母亲给我们讲那一个又一个故事。故事中所散发出的那种如梦如幻的情调,就像那淡淡的松脂香味一样,令我们陶醉,并把生活的清苦和艰难忘得一干二净。
刚参加工作还是一个单身时,我和一位同事住在一栋平房里,冬天取暖用的是蜂窝煤炉,虽然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有那红红的炉火陪伴,即使只穿一件薄薄的羊毛衫也感觉不着冷,可蜂窝煤燃烧时所散发出的那股呛人的硫磺味实在让人对那炉火产生不了什么好感。记得有一年春节我因为工作关系不能回家,独自一人留在单位值班,除夕之夜,吃过年夜饭的人们高高兴兴地走出家门,燃放各种礼花和鞭炮,房子外面四处一片热热闹闹的“哔剥”声,我却守在空空的值班房里,虽然有浑身散发着宜人的热量的火炉和各种我在家乡时尝都没尝过的好吃食同我相伴,但我同样感到异常的孤独和寒冷。彼时彼刻,我非常想念那远在千山万水之外的小山村、那与自己音信杳无的父亲母亲和兄弟姐妹,也非常想念那厨房的山墙下燃烧的松枝散发出的淡淡的清香……那一夜,我感到是自己有生以来最难熬的一夜和最伤心的一夜。身为七尺男儿的我流出了一次次眼泪……
结婚以后,我与爱妻住进一栋楼房。冬天取暖用的是单位统一安装的暖气片。一到深冬季节,室外白雪飘飘、北风呼啸的时候,单位将烧得滚烫的暖气开放,我们那不足二十平方米的又小又挤的小屋里就荡漾着一股股袭人的热浪。单从取暖方面来说,这种干净又卫生的取暖设备已使我与妻都感到了极大的满足。但我老是想念和回味家乡那松枝火堆,鼻孔里老是萦绕着那股挥之不去的淡淡的松脂香味。有时甚至连在梦中似乎也能闻到那股香味。妻说:“其实,并不完全是松脂的香味真的就有那么香和令你难忘,完全是因为那个贫困的年代里一种亲人间同命相怜的感情融汇在了那柴火和那松脂的清香中,因而才令你终生难忘。”
是啊!过去的岁月中,往往有好多平平常常的人和事,虽然看上去微不足道,也没有多大意义,但它因为出现或发生在某一特殊的时间或地点,往往令我们终生难忘。
(说明:此文发表于《中国妇女报》《西北电力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