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园忆旧

江南三月，草长莺飞，杂花生树，一派欣欣郁郁的大好春色。受在南方工作的中学好友之邀，我同几个昔日同窗学友乘坐火车一路南下，游览了中外闻名的沈园。

沈园位于浙江省绍兴市东南部，因我国南宋伟大爱国主义诗人陆游和他昔日的爱妻唐琬的爱情故事名播遐迩。八百多年来，尽管物换星移，沧桑更迭，但慕名前来参观游览的中外游客仍络绎不绝，不计其数。

我们到达沈园的时候，正好是早上八九点钟光景，四面八方蜂拥而至的游人川流不息，笑语喧声响成一片，打破了这里的寂静。冉冉上升的一轮红日，把它那明媚柔丽的光辉悄无声息地挥撒在沈园每一个角落，使本来显得幽寂安谧的沈园仿佛披了一层玫瑰色的薄薄轻纱，朦胧之中透出几分神秘羞涩，把游人的思绪陡然带进一种特定的氛围。

入得园来，向右一转，就是恬静古雅的“双桂堂”。这里面设立着“陆游纪念馆”，不仅陈列着陆游驰骋疆场一生、到了垂垂暮年返回故里的事迹和他在外敌入侵、国家山河破碎时为抒发一腔爱国忧思所写下的大量激情洋溢、感人至深的诗篇，还陈列着他在沈园缅怀追思第一任爱妻唐琬的许多优秀诗篇。

传说宋绍兴21年，即公元1151年，陆游来沈园散步，不期与被严母强行分袂的爱妻唐琬和她的丈夫赵士程相遇，如昨往事，骤然历历涌上心头，纵有千言万语，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内心感到无限伤感。伤感之余，他就提笔在园壁上写下《釵头凤》词一阙：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此后，陆游又多次来沈园游览，每来一次，都要在园壁上写下一些情深意切的诗句，追忆与唐琬在一起的幸福美好时光，并感叹世道艰难，命运无常。唐琬见到这些诗句后，柔肠寸断，肝胆欲碎，思情难抑，亦禁不住在园壁上挥笔写下一些诗词，抒发自己心中悲伤、无奈的心情。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欲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栏。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询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陆游与唐琬本是一对恩爱有加的幸福伴侣，但是因唐琬不守封建家庭中某些桎梏人性的封建礼教，不见容于陆游的母亲——自己的婆婆，后由专权武断的婆婆做主，一纸休书将唐琬休回她的娘家。从此，这对一向恩爱的夫妻天各一方、人各一地，内心经受着巨大的煎熬和伤害。一旦再见，那种惆怅难诉的心情是什么也无法取代的。他们只能用最能表达自己心声的诗词来默默倾诉彼此一腔伤感、思念、郁闷和无奈之情。

漫步沈园，低徊浅行在曲亭花径上，看着眼前的碧水波光、石桥亭榭、绿柳芳草、花光鸟影，嘴里轻吟着这对感情弥深的爱侣用心用血用泪写下的那一首首、一阙阙至情至性至美的诗句，心中别有一种况味……此时此刻，凡来这里游览的每一个人，无论男女老幼，心灵都在不约而同地穿越着八百多年的时光隧道，纷纷回溯到历史深处，去感受陆游与唐琬在这里相遇时的那催人泪下的一幕，禁不住为这对悲剧中的男女主人公深深惋惜……

走出沈园，春阳依旧很好，那暖洋洋的感觉让人舒心而又快意。但我不知道它八百多年前照耀着陆游和唐琬这对生离死别的人儿时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心里感慨万千……

（说明：此文发表于《中国水电站》杂志、《安康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