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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保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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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1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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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温暖的火塘……

离开老家已三十多年,每年一进入天寒地冻、冷风萧瑟的严冬时节,在户外活动、工作或锻炼,手脚及耳朵被冻得隐隐作痛时,就禁不住想起老家的火塘。

老家在汉中平原西南部汉江边,那里山水相依,沃野千里,冬天时常多风多雨,气温常在零下五六度,寒冷异常。

小时候,也就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全民皆贫,农村条件极差,自我记事时起就清楚记得,年年到了冬天,家家户户都既没有蜂窝煤炉或电热器取暖,更没有水暖或气暖设备供暖,为了抗寒过冬,乡亲们都用火塘取暖。

火塘说来很简单,它是在屋内泥土地面上挖一个浅坑,四周再砌一些砖块或石条围起来做成的,有的在厨房,有的在柴房。只要火塘里柴禾一燃烧起来,整整一个冬天,每家厨房或柴房顶瓦缝里,成天飘袅着如云似雾的青白色淡淡烟气,整个村子都有一股让人感到十分亲切而又温馨的烟火气。

火塘的功能除了取暖,还有烧开水、熬稀粥、焖米饭,以及炖肉炖菜等作用。这主要是为了不让火塘里柴禾燃烧的火苗仅因单单用于取暖而被白白浪费掉。所以大多数人家都会在火塘上方用钢筋棍或粗木棒支起一个三角架,将一个肚大口小铸铁做成的圆形铁罐用铁丝吊在上面。一家人围着火塘烤手烤脚,烤胸烤背,享受火塘里柴火散发出的融融暖意时,顺便烧一壶开水,熬一盆稀粥,焖一罐米饭,炖一锅肉菜,免得再去灶台上忙乎……一举两得,实在是经济划算、省时省力的美事。

我清楚记得,我家的火塘在厨房里。为了储备够整整一个冬天全家七八口人取暖的柴禾,勤劳的父亲一入秋就开始忙活着,扛上尖担拿上砍刀上屋后几里路远的中梁山上打柴。他打的柴种类颇多,有野茅草、野枣树、野刺梨树、野葛藤、洋槐树枝、橡子树枝、松树枝和各种树桩等等。这些柴堆积起来,将我家偌大一间柴房码得满满的不说,还在院坝边堆起小山样几大垛,引得左邻右舍好生羡慕,都夸父亲是个勤快人。

这些柴中,最受大家欢迎的要算那一个个树桩。它们都是生产队砍了早已成材的粗壮高大的树木后废弃在山野里的。如果不挖回家让它们发挥点作用,经过风吹雨淋,日晒夜露,久而久之都会腐朽霉烂,化为泥土,不再有一丁点儿用处。它们大都木质坚硬,块头很大,放在火塘里一燃烧起来,不但火力大,燃烧时间长,有熬头,还不怎么冒烟和乱飘柴灰,既不呛人又干净卫生,是冬天农家烤火取暖的上品。

在火塘边最活跃的还是我们这些少不更事的小孩子。那个时候因生活困难,成天吃不饱,肚子老饿得慌,再加之父母一年到头也没钱给我们买个苹果呀梨子呀糖果呀之类的零嘴儿,为了填饱肚子和解解馋,我们就常弄几个红薯土豆或一把两把胡豆黄豆来,埋在火塘的火里烧烤熟了吃。为避免把它们烧焦,我们猫一样蹲在火塘边,一边用一根木棍不停翻拨着,一边等它们熟。用火塘的火烧熟的红薯和土豆,味道干面甜香,口感极好;而用火塘的火烧熟的胡豆和黄豆,则味道绷脆酥香,别有一种滋味。它们不仅养育了我们饥饿的童年,还为我们在贫困岁月里平添许多乐趣。

有一年公历十二月下旬一日,天突然下起鹅毛大雪,屋外风雪交加,白雪皑皑,全村不论大人小孩还是男男女女,都关门闭户呆在家里不出门,围着火塘取暖。父亲这天一大早却独自一人顶风冒雪上了趟山。天擦黑他回到家里,不但全身上下从头到脚都是白花花的积雪,俨然一个雪人,还被冻得瑟瑟发抖。虽然如此,他却全然不顾,一进门就乐呵呵地对母亲说自已今天收获不小,在雪地里套到一只野兔,可以改善一下全家人好久都没沾腥荤的生活,并很快从身后一个粗麻布口袋里拿出他套到的那只毛色灰黄又肥又大的野兔。平日总吃粗茶淡饭,肚子里没一点儿油水,嘴里老觉得很寡淡无味的我们一听说将有兔子肉吃,立时像遇到年节一样高兴得不得了。可殊不知,为了套到这只因下大雪无东西吃跑出洞穴四处逃窜找食吃的兔子,父亲在高高的中梁山顶呜呜嘶叫不止的大风雪中挨冻守候了整整一天。

父亲和母亲将野兔开膛破肚一阵忙活后,把兔肉剁成一个个小块放进火塘上吊罐里,加上清水、食盐、生姜、大茴、花椒,再放上萝卜、山药、莲菜等,将火塘里火烧旺炖起来。没多大光景,一股浓浓的兔肉香就弥漫在整个暖洋洋的厨房里。

肉菜炖熟后,我们全家高高兴兴围着火塘用筷子夹着吃得很香的同时,母亲还没忘记给长年瘫痪在床、膝下无儿无女、已八十多高龄且生活不能自理的邻居张大爷舀了满满一碗端过去。

满脸菜青、瘦弱不堪的张大爷,在床上吃着热腾腾的兔肉和莲菜、萝卜、山药,喝着热乎乎、香喷喷的肉汤,一双昏花的老眼边哗哗流着感激的泪水边不停对母亲说谢谢。

随着社会的进步,经济的发展,如今家乡人们生活条件早就得到很大改善。冬天尽管人们也早已不再用火塘取暖。但火塘和过去艰难岁月留在我脑海里的深深的记忆,却永远也不会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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