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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保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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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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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作家网散文参赛作品:老屋

离开老屋几十年了,人世的沧桑虽已磨去身上青春的光彩,但那镶嵌在我生命深处的老屋的影子不仅一丝一毫没从记忆里消失,反而随着岁月的递增更加清晰,更加牵动我的一腔情思……

老屋位于一个不大不小的村庄边缘,三间泥墙瓦盖的正房,两间草房。草房与瓦房在东边山墙下相接,呈曲尺形。前面是一丛非常茂密的竹林。竹林外面是一大片农田。一年四季中,农田景色不同,姿彩各异,如同放着的电影慢镜头。随时随地都可以看到迷人的画面。春天,草木发芽,野花绽放,一片生机;夏天,烈日当头,秧苗青青,满目葱郁;秋天,高粱成熟,籽粒饱满,香气四溢;冬天,白雪皑皑,寒鸦聒噪,一片凄美。

老屋的后面是几棵桃树和梨树,枝柯高耸,浓荫匝地。春天开繁花,秋天结硕果。花是粉红雪白、如绮如霞的花;果是又圆又大、甜爽可口的果。

老屋的左右两边是两家心性极善、与我家相处极好的的异姓邻居。一为赵姓。一为王姓。常常过来向父母嘘寒问暖,还搭手帮干许多活儿,父母对他们满心的感激。

老屋修建于何年何月,已无从考究,只听早已故世的爷爷说,在他当孩子的时候老屋就已存在。但从我们龚姓人家约莫于太平天国年间从湖南迁居于此的年代推断,老屋的年龄大概有一百多岁了。一百多年的漫漫时光不仅没使老屋显出颓败相,还使老屋始终保持了一份古朴与温馨,这完全得益于前辈们辛劳不止、勤劳不断的维护和修缮。

上世纪五十年代末期,在县政府工作的父亲被错划为右派,被送到一个离家很远的地方去劳动改造,为了照顾身体瘦弱多病的父亲。母亲决定把我们兄妹几个和奶奶送到外婆家去,她情愿住牛棚也要陪伴在父亲身边。临行那天,全家人已走出院坝,奶奶却忽地转过身,拄着拐杖大哭着往屋里扑去,死活也不愿跟我们到外婆家去。她说她哪儿也不去,她要守在老屋里。尽管母亲给她老人家说尽了好话,她仍固执己见,不愿离开老屋半步。母亲无奈,只好含泪托付左邻右舍两家好心人帮助照顾奶奶。在奶奶心中,天下哪个地方也没有老屋好。因为她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这里有她熟悉的乡亲,有她熟悉的竹林、院坝、桃树梨树,有她用贯的家具,有她跟已经过世的爷爷永远也回味不尽的往日生活的记忆……

小时候在家乡,天一黑,母亲就站在村口把在外头疯玩的我和弟妹们叫回家。招呼着吃完夜饭后,就把我们揽在怀里给我们讲故事。

母亲没念过书,不识字,她给我们讲的诸如《牛郎织女》、《杨门女将》、《铡美案》等故事,都是她当姑娘时从外婆那听来的。尤其是听到母亲讲的《牛郎织女》故事,我常常禁不住浮想联翩,目光透过头顶老屋的瓦缝仰望繁星闪烁的幽幽夜空。在那里寻找勤劳善良的牛郎和美丽漂亮的织女。那种美好的感觉、那份母子间的融融亲情,至今我还记忆犹新。

那年我考上大学,家里一贫如洗,没有路费和学费,可把母亲作难坏了。眼看着去省城报名的日期一天天临近。在百般借贷无门的情况下,母亲自作主张,将老屋西面两间房子卖了。

买主进住的那天,母亲觉得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那般,独自一人躲在一个没人的地方大哭一场。她边哭边数落自己是一个败家子,是一个没出息的女人,把祖业卖给别人。听着母亲的哭诉声,我柔肠寸断,眼泪花花……不过,母亲是一个要强的女人,她发誓在她有生之年一定要把那两间老屋赎回来,果然,五年后她实现了这一愿望。

如今,我和几个兄妹都远离了老屋,住进了城市。不管世事如何变幻,也不论时间如何推移,那系连着我们生命的老屋,那老屋里发生的所有故事,都一时一刻也没离开我们,也没从我们记忆里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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