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树是大自然中一种极为常见的树,无论城市的公园里还是乡下的村庄、沟边、河畔、湖岸、田野、山坡等地方,随处都能见到它们身影。
它们姿态婀娜,枝条繁密,叶色青青,浓荫匝地,既装点风景,又悦人眼目,实在是一种人见人爱的好树。
这种树之所以存在的如此普遍,关键在于它们易栽易活,生命力极为强盛。
不论是阳春三月春暖花开的时候人为地折一根插在泥土里的柳枝也好,抑或是盛夏时节被狂风暴雨打折后随便埋进泥水里的柳条也好,只要有水分,有泥土,且不管这水分浑浊还是清纯,亦不管这泥土瘠薄还是肥沃,它们都能很快生根发芽,抽枝长叶,进而长成郁郁葱葱的树苗,绿化大地,靓化山川,美化家园,像那些随遇而安、淡泊宁静、与世无争、勤奋工作的人一样,在季节更替变换中,活出自已生命的性情,活出自己生命的境界,也活出自己生命的精彩。
我生活的城市在陕南秦巴山区汉江之畔。这里紧挨汉江边的一个足有几公里长的滨江公园里,虽然种植着樱树、玉兰、香樟、松树、枫树、梅树、桂树、柳树、枇杷树等十几种树木,一年四季可谓堆青叠绿、花事不断,非常亮丽惹眼。但我最为钟情的,还是长在公园一条主路边的那一长排有几百棵之众的柳树。
这些柳树因为栽种时间不一样,树龄有的大有的小。大的大约有五六十年光景,小的大约只有十几年光景。五六十年光景的柳树主干大都水桶粗,树身二十多公尺高,皮色苍灰,裂缝道道,枝柯粗壮,柳丝浓密。十几年光景的柳树则主干仅有碗口粗,树身也只有六七公尺左右高,皮色青嫩,细腻光滑,枝柯细短,柳丝稀疏。
两种不同树龄的柳树共同生长在公园里,如同父母陪伴着孩子在这里一起成长,也宛若父母领着孩子在这里散步,构成公园一道独特的风景。
人们工余饭后或节假日来这里游玩、散步,那千万条从柳树枝干上垂拂下来的婆娑多姿的柳丝,可以让你在不同季节充分领略欣赏到柳树不同风釆和神韵
春天,柳树上芽苞初绽,鹅黄嫩绿,那一根根柳丝如一根根书写在天空中的立体五线谱,诗意盎然;夏天,柳树上叶片繁密,苍翠碧绿,那一根根柳丝像一瀑瀑悬挂在天地间的深绿色帘幕,赏心悦目;秋天,柳树上柳叶变黄,金光灿亮,那一根根柳丝依稀一串串缀满狭长形黄金箔片的装饰品,富丽堂皇;冬天,柳树上叶片落尽,光枝秃干儿,那一根根柳丝仿佛一架架巨大的竖琴上的琴弦,铮铮有力。
夏日午后的黄昏,夜幕降临,月上树巅,晚风阵阵,凉风悠悠时,一对对穿红着绿、衣着时尚、处于初恋或热恋中的青年男女,要么彼此勾肩搭背,要么相互掺扶偎依,情意绵绵地说着话儿从一棵棵柳丝拂面的柳树下缓缓走过,有的还站那开心地聊天,使柳树下洋溢着一种浓郁而又浪漫的青春气息,并呈现出一派“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柔美诗意。
我如今虽然生活、工作、居住在城市里,也常常到汉江边这个滨江公园来观柳赏柳,与柳树频繁接触,但细说起来自己与柳树最为亲密的日子,还是在十七八岁以前的童年、少年时代。
那时我还生活在位于汉江上游汉中平原的乡下老家,在我的记忆里,自从自己懵懵懂懂知道点事情时起,就和柳树结下不解之缘。
我清楚记得,在村子里玩耍时,我喜欢和同村孩子们在村口那棵树龄约有一百多岁,像一把擎天巨伞,又像一位蔼然长者般的大柳树下玩老鹰抓小鸡、捉迷藏等游戏,有时还爬上那棵大柳树躺在它粗壮有力如手臂的树枝上睡大觉。夏天去村外小河里游泳时,我和小伙伴们除了会在河边柳树上折一些柳条编织一个圆圈形柳条帽戴在头上遮阳外,还会爬上它们伸展在河面上空的枝秆跳水。想捉金龟子、蝉子等昆虫当玩物时,我们一大伙人就去离村有二三里地的河滩上那片密密丛丛如一片一望无际绿色海洋般的柳树林里,在一棵又一棵柳树上快乐地爬上爬下,到处搜索。
特别是到了万物复复、鸟语花香的春天,我们一大群孩子为了像各种鸟儿鸣叫那样,奏出美妙动听的春天的乐曲,就从田间地头柳树上砍下一根根指头粗的青绿色柳枝做柳笛。我们做成的一个个柳笛尽管只有七八公分长、手指头一样粗,看上去非常简陋朴素,但吹奏出的乐曲却声音嘹亮,韵味悠长,悦耳动听,不仅带着春天大自然的清新气息,还散发着已解冻的泥土醇厚芳香之气,我们这些少不更事的孩子爱听,大人们也很喜欢听。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柳树是亲密地陪伴每个乡村孩子成长的一种树,也是给他们童年、少年欢乐最多的一种树。
它们是每个远离乡村,然而曾经在乡村出生成长的成年人心中永远挥之不去的乡愁,也是他们心中永远抹不掉的深深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