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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保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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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8/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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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声水车声

水车,一种陕南农村夏秋季节天气干旱无雨时,为抗旱保秧,专门用来从地势低洼的堰塘往位置较高的秧田搅水的农具。

它主要盛行于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那时由于农村十分落后,既没有电,也没有水泵,所以夏秋季节干旱时,要把堰塘的水输送到地势较高的秧田对秧苗进行灌溉,根本不能借助电力启动水泵抽水来实现,只能把水车搬来,将它斜放在堰塘与秧田之间,通过人力搅动水车前部两个旋转搅把,带动一片片用活接头连在一起的长方形木质叶片组成的环状木链条,把水一点点、一滴滴、一掬掬、一捧捧通过水车水槽搅上来放进秧田。

如今,随着电力在农村的普及和各种水泵在农村的广泛应用,农民们夏秋季节干旱时往秧田输水,再也不用费时费力,而且效率低下的水车了。

它也早已随着时代的发展退出历史舞台,成为岁月深处留在人们脑海里的一个永恒的记忆……

那种“水车”全名叫“龙骨水车”。

因它浑身各处无钉无铆,全由木材组成,纯木制作,长条形,总体看上去颇像一条龙而得名。

它的龙头由水车前边左右两个搅把、前转轮、水槽出水口组成;它的龙尾由水车后部后转轮、水槽进水口组成;而它的龙身,则由长长的长方形水槽和一块块长方形木质叶片连接在一起紧扣在水车前后转轮上的一个环状木链条组成。

它是中国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及更早时期生产力水平低下的象征,也是农耕文明的典型代表。

我清楚记得,上世纪七十年代初,那时我还很小,每年立秋不久的八月中旬,盛夏虽已过去,但秋老虎依旧呈威,天从早到晚烈日高照,炎热异常,经常十天半月,甚至一两个月不落一滴雨。可此时又正值汉中平原老家水稻抽穗扬花、灌浆结实的关键时刻。如果秧田长时间干旱缺水,势必造成水稻抽穗困难。其要进一步扬花、灌浆、结实,就更成了奢望和梦想。

生产队长为此站在位于黄土梁上一块块秧田坎上,这走走,那瞧瞧,看着秧田地面裂开的一道道娃娃口般大的裂缝,瞅着已抽出稀稀拉拉穗头但嫣耷耷无精打釆的秧苗,面露难色,心里急得像铁锅里烧开的水一样不得安宁。

他想打开堰塘缺口,让堰塘里水通过沟渠自动流淌到秧田来浇灌秧苗,但这儿秧田所处的位置比堰塘高,根本不可能。于是就决定派人抬来生产队水车,把离这些秧田最近的一个堰塘里的水往秧田里搅。

母亲和村里另一个张姓妇女那时都刚三十出头,身强力壮,不怕吃苦,勤快能干,认真负责,正是干事创业的好年纪。于是她俩就承担了从堰塘往秧田搅水的工作。

她们两人一前一后,把生产队那架长约六七公尺,宽约三四十公分,高约五六十公分,重达二三百斤的水车架在肩上,沿着一条条狭窄弯曲的小路,一路磕磕碰碰抬到堰塘边来,将水车头部向上,尾部向下,斜靠在堰塘坎上,使其一头伸进秧田,一头淹在堰塘水里,然后挽起裤腿,打着赤脚站在秧田里,分列水车左右两侧,一人手握一个水车头部转轮搅把,弯腰弓背、用尽全力把水车搅动起来。

那带着一块块木质叶片的长长的木链条,在水车前后转轮带动下旋转不停,很快把堰塘里白花花、蓝莹莹、清亮亮的水从水车水槽搅上来,流进秧田。

水流跳下水车头木槽口的哗啦哗啦声,和水车转轮旋转发出的咯吱咯吱声交织在一起,回荡在烈日高照、热浪灼人、蝉鸣声声的田野。

秧苗得到堰塘水滋润,很快叶片舒展,昂首挺胸,叶色葱翠,有了精气神。可母亲和她搭当却因一刻不停地奋力用双手搅动本来就很涩滞沉重、带上负荷后更加沉重的水车,累得气喘嘘嘘,腰酸背痛,浑身是汗,精疲力尽。

这样头上烈日晒,脚下水气蒸地整整连续辛苦劳作十多天后,母亲和她的伙伴终于把生产队黄土梁上那近百亩秧田全部浇完,将那些受到干旱严重危胁的秧苗全部抢救过来,秧子不但丝毫没有受到损伤,还如期全部抽穗、扬花、灌浆、结实,获得大丰收。

从那以后的岁月里,无论我因工作也好生活也好学习也好走到什么地方,只要端上饭碗吃起白花花的大米饭,就会想起故乡的水车,耳边同时也会响起母亲和她的同伴在烈日如火的田野搅动水车发出的清晰响亮、沉重有力的声声水车声。

在我心目中,那声声水车声是她们与大自然抗争的声音,是她们心灵深处期望丰收的声音,更是她们不畏艰难困苦为幸福美好生活英勇顽强拼搏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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