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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保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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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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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家乡收水稻

秋天,瓜果飘香,五谷成熟,是一个喜庆的季节,也是一个收获的季节,远在异地他乡的我,自然而然又想起位于陕南汉中平原上的家乡收水稻的情景……

每年公历九月份,家乡的水稻就成熟了,无论你漫步田野里,还是置身村庄旁,抑或逡巡河湖畔,那随处可见的一片片一望无际的稻田里的水稻,都齐刷刷弯着缀满一颗颗饱满圆实谷粒儿的穗头,黄灿灿,沉甸甸的,微风吹拂,瑟瑟作响,稻香扑鼻;秋阳朗照,金光耀眼,满目金黄,把田野、村庄、河湖辉映得奇丽壮观,金碧辉煌。

这个时候,家家户户的头等大事,就是抓住好天气,充分利用分分秒秒时间收稻子。

因为按季节惯例,这个时间正是陕南梅雨时节,老天随时都会将脸一变,一去秋高气爽,秋阳灿烂的好天气,成天阴云密布,秋雨淅沥,动不动就下十天半月甚至一月两月雨。如果真碰上这样的坏天气,那水稻就完了,一是只能眼睁睁看着稻谷在稻田里发霉变灿,即将到手的收成化为泡影;二是这种天气即使冒雨勉强把稻谷收回家,也因谷粒儿已被雨水淋湿无处晾晒或烘干发芽变质。

所以这个时候晴好的天气就是无声的命令,全村家家户户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得一齐出动,赶赴田野,挥镰收割水稻,容不得任何人有一丝半点儿懈怠。

收水稻五样东西一样都不能少:一是镰刀,二是拌桶,三是挡席,四是扁担,五是篓子。

镰刀要用来割水稻,拌桶要用来打水稻,挡席要用来围在长方形拌桶左右两边和后边,防止打水稻时谷粒儿飞溅到拌桶外泥水里,扁担和篓子自然是用来往家里挑稻谷的。

我家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在生产队解体,农村实行土地分包到户的联产承包责任制改革时,分得生产队东一块,西一块,南一块,北一块形状各异、大小不同的田地总共有十一二亩。这十一二亩田地只有八九亩离水路近些,可以种水稻,其余三四亩全斜挂在陡峭的山坡上,水去不了,种不成水稻,只能种些红苕、包谷、高粱、芝麻、花生、黄豆、绿豆之类耐干抗旱的杂粮。

父亲是家里的顶梁柱,也是家里各种大小事情的主事人,所以我家收水稻前的一切准备工作,诸如把每把镰刀都磨得明光发亮、刀刃锋利,把拌桶、挡席、篓子修补得不漏谷子,把扁担拾掇得坚固耐用、不硌肩膀等,都由他一手操办。到了收稻子的日子,只要他一声吆喝,我们全家七八口人就都各自拿上他收拾好工具向田野走去。

早晨起来,东方刚露出点鱼肚白,天地间还笼罩着一层淡灰色麻影,田野里凉风悠悠,稻谷摇金鼓浪,蝉子、蛐蛐、蝈蝈、纺织娘等昆虫还在稻田及田坎的树上、土缝里、草丛中高一声、低一声、远一声、近一声叫着,我们就来到我家稻田边。

我们刚低头弯腰割倒田里一片稻子,腾出一块地方将拌桶安置好,并给其围上挡席,挥起稻谷把子开始在拌桶上摔打,村里其他人家也陆续像我家一样,拿上镰刀拌桶等家伙来到自家稻田。不一会儿时间,田野里就人头攒动,一派繁忙。割稻谷的嚓嚓声,打稻谷的嗵嗵声,男男女女的说话声,此起彼伏,连续不断,传响在田野,到处都是欢快热闹的劳动场面。

一天中收水稻的最佳时间有两段,一段是早上五六点天蒙蒙亮到九十点钟,一段是下午五六点到天黑前七八点钟,这两段时间要么太阳还没出来,要么太阳已经下山,没有秋老虎咬人,干起活来很惬意。而上午九十点到下午五六点钟最难熬,因为这段时间正是烈日当头、炎阳如火的时候,阳光照在人身上,像把人架在火炉上烤一样,每个人都从头到脚大汗淋淋,衣裤溻湿,再加上干朽掉落的水稻叶飞末落在人汗漉漉的头、脸、脖子、脊背、胸脯及双腿上,太阳晒,汗水卤,稻叶飞末扎,顿时人浑身每处地方如同盛夏时节收小麦一样,犹如有无数只蚂蚁在咬、有数不清针尖在扎那般火辣辣难受,让人真正体会到唐代诗人李绅《悯农》一诗中“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含义。

收水稻也是一项顶累顶脏的活儿。割水稻时,人要一直低下头弯下腰;打水稻时,人要用双手将沉甸甸的水稻把子举得高过头顶,一下下使劲往下甩着在拌桶上摔打。这样要不了多久,所有人都累得腰酸背疼,全身像抽了筋骨样困乏无力。收水稻之前尽管每家每户都已经把稻田水放干,但仍免不了有少量积水,地面泥乎乎、湿淋淋的,割下的稻子也难免沾泥带水,故而割稻子的人和打稻子的人衣裤上都会沾满泥水,甚至连头脸脖子上也溅得泥水斑斑,没一处干净地方。这样整整一天活儿干下来,每个人都像在污泥里摸爬滚打过那般,俨然一个个泥人儿。

不过令人欣慰的是,农村经过几十年发展,如今家乡收水稻已不再用人力,全部实现了机械化,真正把人从繁重、苦累、肮脏的体力劳动中解放出来。

具体情况是,每年到了收水稻的季节,那些农机公司的人就开上自己从邻国日本购进的名字叫“久保田”的水稻收割机,主动上门去挨家挨户跟农户联系。同农户讲他们用收割机帮他们收一亩水稻的价钱。双方谈好价钱后,农机公司人员就将收割机开进他们稻田。

高效、便捷、先进、自动化程度很高的收割机轰隆隆隆响着工作不了一会儿,就将一大片田里的稻谷割倒、打完、簸净、装包。农户只需用汽车或三轮摩托车将一包包装进蛇皮袋的黄灿灿谷子拉回家晒干即可。不但省时、省力、省事,还抢抓住了好天气,乡亲们交口称赞,一片叫好。

家乡那种延续了不知几百还是几千年的用人力割、拌桶打、肩膀挑的传统收水稻方式,从此成为历史。

乡亲们真正走进了一个收割水稻机械化的新时代,这无疑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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