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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保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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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9/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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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秋家乡新米香……

秋月莹凉,悬挂在村口那棵高大的白杨树树稍上,旁边的淡云疏雾,仿佛簇拥在它四周的轻盈纱帐。

它那似水的月华,从树稍头倾泻而下,给夜幕下村子里每户人家院坝地和院坝边一间间泥墙瓦房,涂抹上一层银白的釉光,白杨树、院坝、瓦房组成的一个偌大的村庄,恍如一幅朦胧含蓄的立体写意画,矗立在还散发着一股浓浓稻谷香的稻茬田旁。

这是故乡汉中平原收获的季节,家家户户忙碌十多天,已全部把田野、河谷、川道金灿灿的稻谷收回家,有的堆放在堂屋里,有的堆放在屋檐下,有的堆放在柴房中,但大多数人家因屋内面积有限,将它们堆放在院坝里,白天秋阳出来时摊开晾晒,晚上天黑后收拢堆在一起用风车搅,等全部晒干搅净后好归仓。

此时的村庄,因拥抱着收成,是丰腴的、喜悦的、香郁的、殷实的……没有哪个城市人能体会到农民们用一滴滴辛劳的汗水从泥土中换来这沉甸甸收成后甜蜜如饴、欢欣喜悦的心情。

已到深夜10点多钟了,秋虫还在墙基地穴、草丛树林嘤嘤鸣唱,秋风还在村子到处自由自在游荡,一只只拎着小打笼的萤火虫,在夜空忽高忽低、忽快忽慢飞来飞去。

在田间地头、灶台院坝里忙碌了整整一天的母亲还没休息,她要趁着晴朗无雨的好天气,把我家收回家已晒得有八九成干的所有谷子,用风车通通搅一遍,除去混杂在其中的稻草叶、秕谷、稗子、稻苞虫等杂质,全部拾掇干净后,瞅个合适的日子装进谷仓。

月光下,她头上搭着一块四放形手帕,身上穿着一件月白色衬衫,不停用手搅动着那架木制风车把手。风车顶上漏斗里的谷子,水一样不停自动往下流淌着。

饱满充实的谷粒儿和稻草叶、秕谷、稗子、稻苞虫等杂质在风车风道中分离后,雨点般刷刷流进风车下篓子里的声音,与母亲搅动风车转轮发出的咯吱咯吱声,在这寂静的秋夜,在我家平崭崭院坝里,久久不绝如缕地传响。

这是母亲这个没文化的乡下妇女用自己最朴素、最本真、最诚实的劳动,演奏出的一首关于秋关于收获关于生命关于岁月的乐章,尽管那么优美,那么动听,那么富有诗意,可她全然不知。

由于长时间手脚不停的体力劳动,母亲己腰酸背痛,浑身乏力,而且头上、脸上、身上,扑满一层薄如霜雪的灰尘。这些灰尘全是从稻谷里飞扬出来的,在空气中弥漫飘忽一阵后,纷纷降落在她头、脸和身上。她俨然一个白粉粉的雪人儿。但为了新收的谷子,为了一家人早日吃上新米,母亲不怕辛苦,更不怕脏。

新谷舂出的大米是白花花的,像一粒粒晶莹闪亮的钻石,如一颗颗润泽光洁的凝脂,熬出的粥自带一层粘稠的米油,蒸出的饭自然散发一种清香,营养十分丰富,口感非常好,不需要用任何菜肴一次就能吃几大碗。这是只有在风里雨里、泥里水里辛苦劳作半年的农民才能享受到的待遇。所以每年新谷一收回家,我们兄弟姐妹几个最期待的一件事情,就是希望母亲尽早尽快为我做一顿新米做成的饭。

母亲也知道我们的心思,一伺收回家的新谷晒干,没来得及挑到村里打米机上去打,就急不可待地先在我家石窝中舂几碗新米,或为我们熬一大锅热腾腾、香喷喷的米粥,或为我们蒸一大锅油漉漉、干巴巴的米饭,让我们放开肚皮吃,直吃得我们个个肚皮鼓鼓,心满意足。

新米的香味到底是一种什么味道?在我看来,那是阳光、泥土、青草、汗水、以及泉水等的味道交织在一起的味道。那是自然天地时序季节精华凝聚成的味道,是田地对乡亲们在风里雨里、泥里水里付出的心血和汗水的真情回馈。

它浸透在村子一个个平凡的日子里,弥漫在家家户户房屋中。不啻我们一家人闻着它感到欢畅开心,连全村家家户户人嗅着它都像在过年过节一样,欢天喜地,由衷高兴。

人们吃着一碗碗香喷喷的新米饭,喝着一碗碗香喷喷的新米粥,觉得自己一切辛劳和付出都值得。

所以吃新米的日子,是全村一年四季最幸福快乐、欢欣喜悦的日子,所有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脸上都挂满笑容。那一张张幸福陶醉的笑脸,如春风中绽放的朵朵鲜花,让人百看不厌。

我自离开故乡住进城市,不吃新米已有很多年,每次一想起故乡金秋十月家家户户吃新米的情景,就想起母亲为了新米不分白天黑夜勤苦劳作的情景,舌尖上就蓦然涌现出故乡新米那绵延不绝、令人永志不忘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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