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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保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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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评论
20221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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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魂的自我袒露

初识南非作家库切,是2003年。

那年他刚荣获举世瞩目的诺贝尔文学奖,我就去书店买了他的长篇小说代表作《耻》阅读,作品那简练峻切的艺术手法,性格鲜明的人物形象,鲜活浓郁的南非情调……给我留下深刻印象。今年夏天一日,我又去书店买了他的最新力作《夏日》阅读。

该书是库切“自传体三部曲”(《青春》《童年》《夏日》)的终结篇。行文非常奇特,描写极其怪异,结构也非常吊诡。是一部活着的库切给死去的库切写的自传。这种为避免自己身后人们纷纷乱猜着给自己写传记,把自己弄得面目全非的做法,是库切先入为主的一着“高招”。他别出心裁,用不同于以往任何一个作家为自己写自传的方式,把一个真实的自己从里到外使劲撕开,完完整整交给读者,力求让读者对他有一个全面、准确、客观的了解。

《夏日》是这样安排故事情节的:库切死后,英国一个名叫文森特的传记作家,从伦敦飞到南非,查看了库切生前一些日记,然后顺着日记提供的线索,带着纸笔及录音器材,分别去加拿大安大略省、南非西萨默塞特、巴西圣保罗、英国谢菲尔德、法国巴黎,通过访谈的形式,对与库切生前在南非关系密切的5个人进行面对面采访。这5个人分别是他的情人朱丽娅、表姐玛戈德、同事马丁、同事兼情人苏菲,以及舞蹈教师阿德瑞娜。5个人分别从5个不同视角,讲述了自己当年在南非与库切交往的种种情形,回忆了1972至1977年库切在南非的生活、感情、工作和性格、爱好、为人等等。每个人就像一部放大镜,从不同侧面和角度,全方位再现了如今已是世界名人的库切那5年间的诸诸般般。不但让读者从外貌上看清了库切,还从内心深处看清了库切。

一个人向他人及社会展现自己好的一面容易,而要露出自己“皮袍下的那个‘小’” 来,则是一件困难的事。在这里,库切借那5个人之口,毫不留情,毫不隐瞒地把当时年仅30多岁的自己撕裂开,将优点缺点,好处坏处,美的丑的,赤裸裸地亮给众人看,仅这点胆量和勇气,恐怕一般作家就没有。在情人朱丽娅眼里,库切是一个迟钝而又不敏感的人,且邋里邋遢,自我封闭,缺乏激情;在表姐玛戈德眼里,库切是一个跟父亲关系不怎么样,不太尽孝的家伙;在库切单恋的漂亮舞蹈教师阿德瑞娜眼里,库切是一个僧侣似的,失去了男性气质,不能再让女人满足的男人;在男同事马丁眼里,库切是一个很有才智,却讷于言表,沉默内向的人;而在同事兼情人苏菲眼里,库切不但冷静、死板、压抑,他的作品“缺少一种追求的目标,无论从哪里都感觉不到作者的‘惊人之语’。总而言之,他的作品太过于沉稳,规整,节制,缺乏激情,因此他不是一个伟大作家。”

这部作品笔法随意,虽像流水一样自然漶漫,但并无拖沓冗繁、空洞乏味之感,相反,读者能从不同生活画面里,真切看到南非风土人情,并能透过人物生活经历,看到上世纪70年代种族隔离制度上演得正凶时南非社会政治生态、文明冲突等……这也许正是库切这位文学巨匠小说艺术高明的地方。

本书虽然称为自传体小说,但它毕竟是小说。既然是小说,就必定有虚构的成分,不过其中很多元素、细节、主要人物和生活事件,的确是真实的,也是有案可稽、有据可查的。近年来,许多作家都爱用这种真实与虚构混合的方式创作,出现了一大批好作品,德国作家君特·格拉斯的《剥洋葱》、土耳其作家奥尔罕·帕慕克的《我的名字叫红》、以色列作家阿尔摩·奥兹的《爱与黑暗的故事》,都是这类作品的典范之作。其实,一部作品内容真实与虚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一个作家心灵要诚实。只要心灵诚实,不游戏,不偏狭,对读者就够了。

库切是个漂泊感很强的作家,主要因他在南非是一个白人后裔,而白人后裔的文化根脉根本就不在那里。这就使他内心世界和身体始终像浮萍一样,时时刻刻有一种不稳当感。他曾在南非、英国、美国、澳大利亚等几个国家居住,遍尝了漂泊的酸甜苦辣。

这部深度剖析自己灵魂的作品,既是他的自传,也是他对自己上个世纪70年代初期那段南非生活的真情回望。其自2009年一问世,大西洋两岸英语评论界就给予高度关注,美国《时代》周刊称其为“过去十年里库切最好的小说”。广大读者则称赞它写得“聪明”、“机巧”,“打破了回忆录的体裁界限”,是“对虚构小说的一种重新定义”。

(说明:此文发表于《中国国土资源报》《安康日报》,《夏日》一书由浙江文艺出版社2010年7月出版,译者文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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