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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保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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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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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有雨……

天气预报说明天有雨。这又令我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件事情……

那时,我大概也就是十六七岁吧!正上高中三年级,对什么都无知,对什么都好奇。

一个星期六的下午,秋风吹拂,天空中阴云密布。我正要回家从父母那拿下一星期住校吃用的粮和钱,刚刚急匆匆走出学校大门,与我同桌的女同学小林就从一丛冬青树后面走出来,无声地递给我一把红色的雨伞和一封用自制的信封装着的信,然后就转过身悄无声息地离去。面对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我好一会儿都沉浸在没名的惊诧中,心想天晴着啊!又没有下雨,她给我雨伞干什么?并且还有一封信皮上什么字也没有写的信。出于好奇,往前走了好远一段路以后,我才在一个僻静的地方打开那封信。只见一张折叠得四四方方的带蓝格子的纸上写了四个娟秀妩媚的字:“明天有雨”。我这才忽然明白了她在我离校时送我雨伞的原因。原来她是怕我明天下午返校时淋雨呀!

小林的年龄比我大三四岁,是大家公认的心地最慈善的姑娘。她发育早,个儿高挑,身材丰满,有一对大大的水蜜桃一般的大眼睛,皮肤很白,气质优雅,也是全校女生中长得最漂亮的姑娘。她乐于助人、勤快能干,经常帮我洗衣服和被子、补鞋补袜,在生活上处处关心我,我只觉得她像一个善解人意、知冷知热、亲近和蔼的大姐姐。我的学习成绩很优异,经常辅导她。我们相处得像姐弟一样。

第二天下午,我从家里拿了粮食和钱刚要往学校走的时候,天果然下起雨。

举目远眺,只见灰蒙蒙的田野里,凉风嗖嗖,阴暗无光。那细细密密、飘飘洒洒的雨丝,像针脚一样把天地间织得严严实实,没一处儿空隙。于是我赶紧打开这把红色雨伞,艰难地迈着双脚,一滑一溜地沿田野中一条天弯曲狭窄的小路向前走去。因了小林这把雨伞,我才顺利地走过了几十里又湿又滑的泥泞小路,在天黑之前终于安安全全地返回学校,衣裤和扛在肩上白布口袋里的粮食没淋上一滴儿雨水。我心里对她充满由衷的感激……

后来高中毕业,我们都离开了学校,各奔东西,像一只只鸟儿一样在各自的人生旅途上不断地奔波、寻觅。尽管好多年很快弹指一挥间就过去了,始终保持着一颗纯真而刚直不阿的心的我在复杂的世事和坎坷的人生面前受尽了磨折,也尝够了生活和工作的酸甜苦辣,身心上留下斑斑创痕,但无论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只要我听见广播或电视里播送天气预报的播音员那“明天有雨”的声音,都会很快想到小林、都会想到那年秋天那个天色阴沉的下午她送给我的那把红红的雨伞和仅仅写着“明天有雨”四个字的那封信。

如今,远在异乡的我再也见不到她,更不知道已步入中年的她生活如何、景况怎样,额头上是否已被无情的岁月刻下了一道道沟回。但她亲手为我写下的那“明天有雨”四个字所表达的那份纯真的情意,却还如同保留在我十六七岁时候的记忆里那样年轻而充满活力,并在岁月的长河里永远散发着一股亲切、友好、温馨、善意的气息……

在我的理解里,“明天有雨”四个字不仅仅是她作为大姐姐对小弟弟的一种提醒,更包含了她对年幼者的一种真诚的关爱、一份热情的呵护。

这种来自长者的提醒、关爱和呵护,其实是我们每个在生的旅途上艰难跋涉的人,都深深需要的啊!

今夜,身在异乡的我,又听见电视里播音员播报的天气预报说“明天有雨”。但我已不害怕那雨,因为在我心灵深处早已有一把“伞”。我会做好一切准备,勇敢地走进那风雨中,不摔跤、不淋雨,清清爽爽、平平安安地奋力去追求属于我这个平凡人的美丽而辉煌的人生……

(说明:此文发表于《中国妇女报》、陕西《教师报》》,被选入中国文联出版公司出版的《真情永远》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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