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我写了一篇《面对羞辱》的文章,回忆小学毕业班班主任赵元和老师为了让我能够好好学习、不断上进,采取了特殊的方式激励我上进、使我受益终身的故事。文章发表以后,我觉得意犹未尽,赵老师关心我学习和成长的故事,还有许多许多,现在将之写出来,以告慰赵老师的在天之灵。
读小学的时候,我身体瘦弱多病,体育老师赵老师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在1974年秋季开学,赵老师担任我们小学毕业班——75级二班班主任后,就给我开小灶。一天,赵老师将我叫到他的宿舍,对我说,从明天早上开始,你六点半钟起床,然后到学校我这儿来,拿一个篮球,到球场坝去锻炼,运球、跑步都可以。我不指望你成为篮球运动员,只希望你的身体能够好一些。从此以后,我每天早上六点半钟起床,然后洗漱一下,就迅速跑到学校找赵老师拿篮球锻炼。刚开始时,我锻炼30分钟就离开了。之后,每天又增加10分钟,一直到后来锻炼一个小时才回家,匆匆吃了早饭又赶回学校上课。几个月下来,身体虽然没有长胖,但明显结实多了,过去参加劳动,挑两个装了半箢篼的土都费劲,可现在挑两个整箢篼的土都轻松自如了。
赵老师不仅关心我的身体健康,还布置全班同学练习毛笔字,要求每天写五页的大字本,他要亲自检查,写得好的字,要用红笔画上圆圈。他还特别嘱咐我,每天要写十页字。他谆谆教导我说,字是打门锤,练习好了,对你将来走进社会都是非常有用的。到如今,我的字,不再潦草,虽然没有达到书法家的水平,但中规中矩,每个人都能认得,这都要感谢赵老师的特别关爱。我深深地领悟到:赵老师是希望我从一点一横起步,从一撇一捺开始,走好自己的人生。
听知情人讲,赵老师的命运很有点传奇色彩。说他以前是孤儿,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十多岁就被国民党抓壮丁强拉去当兵。正值全国解放前夕,赵老师在战场上还没有放出一枪就被人民解放军俘虏了,从此以后他就坚决地加入了解放军。沐浴着党的阳光雨露,文化程度不高的赵老师在革命大家庭里茁壮成长,退伍以后他顺理成章地当上了吃公家饭的乡文化干部。后来,他应邀担任学校少先队辅导员,不时到学校做一些忆苦思甜的报告。赵老师个子不高,理着平头,精神抖擞,戴着红领巾,穿着白衬衣,做起报告可以不打草稿,张口就来。他声音洪亮,真情流露,声泪俱下地控诉旧社会如何把人变成鬼,新社会如何把鬼变成人,说到激动处,袖子捋得老高,还不时引领大家高呼几句“不忘阶级苦,牢记血泪仇!”“翻身不忘毛主席,幸福全靠共产党!”等口号,很有艺术感染力,颇受广大师生欢迎。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赵老师就调到学校担任了体育教师。
赵老师是个闲不住的人,同学们完成作业后,都喜欢听他讲故事。这时候赵老师就不再忆苦思甜了,而是给大家讲《西游记》故事。赵老师绘声绘色地讲述“猴王问世”“大闹天宫”“魏征斩老龙”“寻访取经人”“三打白骨精”“三借芭蕉扇”“偷吃人参果”等等故事,把我们带入了神奇的魔幻世界。对于今天的学生来说,《西游记》故事大家都耳熟能详。可那时,正值“文革”时期,我们看的故事书都是讲的是革命故事,而赵老师讲的神话故事,却是我们闻所未闻的,令我们充满了好奇和向往,成为我们课外不可或缺的“必修课”。
小学毕业以后,我进入农业中学读初中,便失去了听赵老师讲故事的机会。以后外出读高中、读技校、参加工作,便与赵老师失去了联系。但我一直打听赵老师的消息,听文友陈力先生说,赵老师退休后,回老家官渡街村养老去了。但他退休了,仍然闲不下来。每天晚上,赵老师都要沿着官渡老街敲着铜锣,扯着嗓子提醒大家,要注意安全,“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是他的经典台词。赵老师还喜欢别人尊称他为老革命,他很喜欢看打仗的电影,但识字不多,在宣传一个新上映的对越自卫还击电影片时就闹过笑话。他沿街大声地吆喝,请大家到乡文化站观看最新的战斗故事片《花枝血》。大家刚开始觉得莫名其妙,什么“花枝血”呀?后来才知道是他念了白字,应该是《花枝俏》。据了解,《花枝俏》是景慕逵执导的战争电影,由宝珣、刘新、穆怀虎主演,于1980年上映。该片讲述了普通士兵黄永亮在家人和部队领导帮助下改掉恶习,成长为优秀的战士,在对越自卫反击战中为国光荣牺牲的故事,本片获文化部1980年优秀影片奖。
再后来,便没了赵老师的消息,听说他已经去世了。但至今,他的音容笑貌,都常常浮现在我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