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苦的柳芽

一场小雨冲去了残冬的几丝寒意，天气暖了，小草绿了，迎春花开了，柳树也摆起了它轻柔的枝条，大地的一切似乎都在这一夜之间苏醒了。总在这个时候，我会突然想起柳芽，那些清苦的、记忆中逐渐远去的日子……

我的家乡在美丽的东平湖边，那是一个比偏僻的乡村，由于水多的缘故，柳树成了那里的一大特色。清明前后，柳树抽出了鹅黄的芽，记忆中，奶奶总要摘一筐子柳芽，用水焯了，浇一点老油，再撒上事先焙好的糊盐或芝麻盐，然后慢慢地调匀。每次我们都要看奶奶做着这一切，当一股清香飘起的时候，不等奶奶细细地调好，我们兄妹三个便抢着吃开了。于是，那一股股沁人心脾、略微苦涩清香便永久地回味在心里。奶奶说，柳芽味苦，但能祛火，我记住了。

记忆也总如这柳芽，清苦，却耐人寻味。多少年过去了，当我考进高中，在学校我第一次看到白白的特二粉的馒头时，竟偷偷用省下来的钱买了两个，回家带给了奶奶，奶奶说，这辈子已经很知足了。我知道，拿柳芽当菜、当饭的日子远了。再后来，生活好了，我也很少回家了，但每次回去，看到日渐苍老的奶奶，我总有说不出的苦涩，儿时如梦的时光总在眼前闪烁；而每次回家最揪心的收获就是奶奶如自语般的低声的恕叨：还记得么，小时候最疼你的老奶奶老了，西边你二爷爷去世了，邻村你那个初中的同学和媳妇吵架跳河死了；再到最后，奶奶也去了……

是的，每次回家，心头除了载满家人的牵挂，便多多少少总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了，多少熟悉面孔永远地消失在记忆里；而那些蹦蹦跳跳的孩子们，围着叫着叔叔、大爷的时候，心头也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的苍老！

其实，怎么说呢，所有的感触用语言是无法形容的。于是，我就想到了柳芽，一种酸楚、苦涩的滋味！清明到了，也该回去看看了，看看家乡的那片柳林，到奶奶的坟上烧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