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渐渐远离的火盆的温暖
外面下着纷纷扬扬的大雪,在低矮的土屋里,风吹打着己经有些腐朽的木窗和那层薄薄的窗纸,虽然穿着腰口提到胸口的棉裤,紧裹着厚重的棉袄,在屋里跺着脚跑了好几圈,但还是不愿意坐下来伸岀手写作业,于是,爷爷就从屋外柴垛里抱回一捆的干木棍,奶奶从厨屋里提来半筐的麦秸,把一些木棍树枝在堂屋中间的地上支好了,然后点火用麦秸引着,顿时,屋子里弥漫着呛人的烟味,寒气被烟从门缝里挤岀去,火苗起来了,屋子里暖和起来了。“快去写作业吧!”大人们催促着。
这不是童话,而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我们很普通的生活场景。我们家在鲁西南一个贫穷的乡村,那时的冬天简直是天寒地冻,没有东北那样的土炕,没有取暖炉,没有土暖气,更没有空调,一到冬天,大人们都冻得裂手裂脚,孩子们更是冻手冻脚冻脸冻耳朵,上学和生活同样不容易!在广大的农村,唯一能让屋里暖和一些的,就是烤火了。晚上的被窝凉得跟冰窖似的,穿着棉袄棉裤在被窝里暖好长时间都不想脱衣服,而暖被窝的除了暖瓶,就是那个撑在被子里的烘子和里面的火盆了。烘子是用柳条编的,长约50厘米、宽约40厘米、高30厘米的拱形筐子,像编篱笆那样,有像小孩拳头大小的缝,用它可以撑起被窝筒。等屋子里的火烤得差不多了,有些像木炭一样没有了烟儿,于是取一些放到火盆里,用铲子压紧压平,掀开被子小心翼翼地放进烘子里,这样就慢慢地就把被窝烘热了。趁热乎钻进被窝里,应该是那时最享受的事情了吧!大人对此十分小心,总是在不停要唠叨,因为有时候不小心蹬动烘子或火盆,会烫糊褥子,烫伤腿脚,这种情况一般很少发生,通常在火盆底下垫上一块木板。总之,在大雪纷风的夜晚,听着窗外呼啸的寒风,钻进暖烘烘被窝里,感觉应该是最幸福的人了!
当多少年之后,离开乡村那些低矮的土屋,走进城市的高楼,生活在水电暖齐全的温暖的居室里,不再用担心大雪纷飞,不再用惧怕寒风凌厉,不用再为冻手冻脚而难过,更不用再为孩子冻得伸不出手来写作业而发愁,我想生活中应该知足了吧!但内心深处却总有一种淡淡的说不出的情怀,远离了寒冷与温暖的碰撞,同时也失去了很多,我不知道我又在寻找什么……
转眼奶奶去世已二十余年了,爷爷去世也快一周年,于是,在这个寒冷的季节里,我突然又想起了那渐渐淡出记忆的火盆,那烤火的烟味,那些穷困的日子里,那如此真切而又温暖的亲情!
(2016年1月12日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