巩义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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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雪了，窗前的台子上顿时有了冬的味道，地上、墙上，还有墙外的树上全是皑皑的白雪！南墙根的几个箱子，本来是囤上土闲暇时用来种菜的，但由于一年来工作繁忙，不经意已经荒芜长满了野草，那些枯黄的小草经过秋冬的风吹日晒雨淋，已经颜色褪尽，虽一片衰落，但却不是“北风卷地白草折”那样的景像，枯枝败叶仍倔强地挺立着，一阵风过，以哗啦啦的作响宣示着它的存在。
突然有一种情绪油然而生，有伤感有欣慰，有感于这春天来临前的萧条，更欣喜于这不起眼的角落里，默默顽强的生命，我种的那些菜由于疏于管理，早已自生自灭消失得无踪无影，反而是这些小草，不知从何而来，却在这里生生息息……
其实，和这些小草的亲密接触，充斥着我们每个农村孩子时时刻刻的童年记忆！庄稼地里，小草是一害，它们长得比庄稼快，比庄稼旺，特别是一场雨后，往往拔地而起，很快就能长过庄稼，从记事起，就跟着父母下地锄草，春天的麦垄里，绿油油的荠菜和杂草被大人们锄下来，为了防止这些小草下雨后再活过来，我们就跟在后面把它们拾捡出来，放到地头上；在秋天齐腰高的玉米地里，汗流浃背地把这些杂草一锄头一锄头地锄下来，还得趁着中午太阳正旺的时候，小草根脉很深，锄头都难除根，所以得一遍一遍地来，也许这也是为了生存吧！
上小学的时候，为了改善生活状况，家里喂了一头老母猪，下了一窝的猪崽儿，于是打猪草就成了一项任务，有时间就背上筐到村北湖边的荒地里割一筐的草，那时候长得最多最旺的是水稗子草，又嫩又水灵，抓一把扔过去，小猪们都会争先恐后地抢着吃。湖水少的时候，也会在湖边形成望不到边的草地，秋天里草也会结籽也会成熟，黄黄绿绿，一大片一大片的，秋冬时节，村边的堤坝旁都会多出一个又一个的大草垛，干草打成草面，掺上一些麸皮，就是猪过冬最好的饲料。
前几年的夏天，我有幸游览了杜尔伯特和呼伦贝尔的草原。在那里，在蔚蓝的天和飘浮的云，以及太阳光影映衬下的，是那些漫山遍野拥拥挤挤的小草，五颜六色的小花，满眼的绿意，满眼的色彩，一阵风过，绿浪滚滚，震撼之余，我第一次感慨，在这里，小草成了主人，不再被多余，不再被践踏，每一棵小草都在默默地支撑着这个草原的美景，每一棵小草都闪着耀眼的光芒，每一棵小草都活出了自己的精彩！
我不知道冬天的草原会是什么模样，工作的小城公园里也有成片的草地，每天上班都从旁边经过，如今已是软绵绵白茫茫的一片。其实，从绿草如茵，到黄草连天，也就是一瞬间的功夫，走着走着，连我的头发也跟着白了！
小草绿了，黄了，白了，绿色有绿色的活力，黄色有黄色的成熟，白色有白色的纯静！就在眼皮底下，时时在我们身边，虽不起眼，但一直理性地存在着，生长着，不挑剔土壤，不畏惧风雨，默默地，都是一番模样，也都成了一道风景！
曾经，我们那么渴望生命的轰轰烈烈，那么渴望生活的多姿多彩，那么渴望被人追捧被人关注，我们不停地奔跑和为之奋斗，希望有一天能出人头地，能衣锦还乡，结果年过半百才发现，我们醉心追求的，并不都是我们想像的样子，事业像山路一样充满了坎坷，社会像江湖一样风雨交加，身体也像跑车一样零件老化，我们还能再做些什么呢，我们还能再跑出多远呢？正如我的一位朋友的口头禅“一切顺其自然吧”，其实我们都像极了一棵小草，都在努力地成长，都在尽可能地舒展出自己的绿意，但无论是季节的轮回还是生命的延续，我们在这个世界上都是匆匆的过客，一切终将过去，一切终究是浮云！
突然从手机里翻到了又曾经拍过的一张照片，同一个场景下，那些野蛮生长的小草蜂拥而出，满眼的新绿，满院的春光！是啊，真快，转眼又过了一个季节的轮回，又是一个春天来了，我那孕育了一冬的力量的小草，又该发芽了吧！
（2022年1月22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