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天上流星划过

我的QQ个性签名里是这么一句话：坐在河边乘凉，看天上流星划过，听阵阵蛙儿鸣。儿时一个场景，可能会永远地印在脑海里，刻进记忆里，伴你走过风风雨雨，一直到终老却永不变色！

农历十月初一，一个中国人等同于清明的节日，农村很多人都在忙着上坟烧纸，但是作为上班族的我们，或许也只能在紧张的工作之余默默地在心里寄托哀思了。总又在这个时候，那个亘古不变的被称作老家的依恋情怀在心里涌动，那些已故亲人的鲜活的面容，如期地浮现在眼前，在这黑夜的大幕上，他们就像那些星星，眨着眼睛看着我们……

其实，这两年家里很不宁静，随着爷爷和姥姥的相继去世，至此我的祖辈们已全部老去。虽然他们都已到了八十多九十多的高龄，虽然人的生老病死是个自然规律，但他们的离去却总感觉给老屋或者说老家增添了几分空落和冷清；也猛然间，像是迈过了一道门坎，又像是走过了一个时代，我们不再是孩子了，父母也有些苍老了！

记忆中，老家的村后是条不大不小的湖，村和湖之间是一道防洪的坝，坝其实也是一条走人跑车的大路，只不过那时车也就是咯吱咯吱伴着赶车人吆喝声的马车驴车，和偶尔经过的一辆突突突地冒着黑烟的拖拉机罢了，让人稀罕得很，因此路上也很宁静。路的两旁栽满了柳树和杨树，树下长满了厚厚的野草。夏天的湖边，空气既清新，又清凉!晴朗的夜晚，饭后人们便三三两两地走岀家门到河边去乘凉，都也总爱扯一拎席子铺在路边树下的软绵绵的草地上，或坐着的，或躺着的，不紧不慢地聊着天，还不时挥舞着蒲扇扑打着乘机来偷袭的蚊子。而我总爱在这个时候抢先躺在清凉的席子上，十分惬意地看满天的星星，看偶尓划过的流星，而奶奶总坐在席子边上，一边和大人们聊着天，一边摇着蒲扇，为我驱赶着蚊子，于是风儿便一阵阵地轻轻地从身上滑过，那清爽的感觉在那炎热的夏天里，应该是好的享受了吧！河里的水草飘来脉脉的清香，河边的芦苇里传来阵阵呱呱的蛙呜，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转眼这样的场景已过去三十多年了，奶奶也去世有二十年了，虽然那时的贫穷困扰着我们，虽然如今每次回家都在加重着物是人非的感觉，但故乡那份宁静和温馨，却永远嵌进了记忆里.....

那时的湖里水草丰美，鱼虾蟹也很多，在这个虽然穷困的乡村，只要勤快，是不至于饿肚子的，但我们却还要上学，而且是兄妹三个一起上，家中的生活还是有些拮据的，父亲那时民办教师那些工资是远远不够的，好在赶上改革开放，政策好了，母亲便养了一头下崽的母猪和一些鸡鸭，卖些猪崽和鸡鸭蛋之类的补贴家用，生活也还勉强可以。我上高中那年，姥爷来了，每隔一段时间来一次，一住就是一个月半个月的，姥爷不太爱说话，是个脾气倔强的老人，但他心里却明白得很，随着我们三人上高中和初中，生活状况更有些困难了。那时候家里有条木船，只要天气条件允许，姥爷就会带上虾网（一种渔具），划船去湖里拉网捕鱼，一个人一干就是多半天，每天总有不少的收获，姥爷是在用他的方式，默默地帮着我们家。

只有一次过周末，我非要帮姥爷去打鱼，姥爷喜欢独来独往，一般是不喜欢有人跟着他的，但那次却痛快地答应了。于是高兴得扛棹子、抬渔网，忙活一阵子就岀发了。其实下网的水面就在离村后岸边不远处，姥爷把渔网用长长的绳子拴好，扔进水里，把绳子的另一头系在船后头，然后划着船，拖着渔网往前走。姥爷不紧不慢地划着船，哼着我们永远也听懂内容的调子，抬着头，一脸的轻松和享受！一网上来，大半筛子的泥块、水草和活蹦乱跳的小鱼小虾，倒进前面的船舱里。“先盛上一些放到筛子里，在水里涮涮泥漂漂草，把鱼虾挑岀来吧！”姥爷一边说着，又把渔网扔进水里。我盛了一些，吃力地端起来趴在船帮上涮去泥土，然后在船舱里低头挑起了鱼虾。好一会儿，等我腰酸背痛地抬起头，回头看看挑了还不到一半时，姥爷已经开始起网了。于是我主动要求和姥爷替换着干活，姥爷痛快地答应了。其实，划船也不是一件轻松的活儿，不大一会儿，胳膊又开始有些酸痛了。起网了，站在船头上，我使劲向上拽着绳子，感觉很沉很沉。“站稳！”姥爷看我很吃力，一边说着，一边十分麻利地跃到船头上，一把抓住渔网，别一只手抓住我的胳膊，把我推到船舱里。“下午还是在家好好看书吧！”回来的时候，姥爷平静地说。

很多时候，情感是不需要用语言表达的，就像姥爷，一个动作，虽然有些生硬甚至粗鲁，但更多体现的却是无以言表的亲情与呵护!姥爷走了十多年了，但那份默默呵护的力量和情感，却是感染我一辈子的精神财富……

其实，爷爷和姥姥的身体一直都是不错的，只是最近两年随着年纪越来越大记忆力衰退得厉害，智商越来越像一个孩子充满了对大人的依恋，越来越离不开人，越来越爱发脾气了，特别是姥姥，去世前几个月意识时好时坏，迷糊起来连身边的亲人都不认得了。终究没有给我时间抬起笔，本来是想写一篇文章来告诉人们的：在自然规律面前，我们不管如何地珍惜，不管如何地依恋和不舍，却永远都无法阻止他们渐渐离去的脚步，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他们需要我们的时候，能耐心地陪伴在他们身边，就像小时候他们牵着我们的手呵护着我们慢慢长大，也让我们陪伴着他们偎依着他们慢慢地老去......

城市的夜空有些混沌，真想此时就坐在家乡的小河边，吹着清爽的凉风，听着阵阵的蛙鸣，看黑色的大幕上，偶尔划过的流星，他们那么明亮，那么清晰，那么亲切，仿佛就在眼前！

(2016年10月3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