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里的年味

腊月的廿九是除夕，我们在廿八下班放假后回到老家时已是晚上七点多了，村庄里灯火通明，妻子一边找着停车位，我一边忙着给父亲打电话：我们到家了。平时冷冷清清的大街上停满了各地车牌的形形色色的回家的车，街很平坦很干净，路灯很亮，如果不是旁边一拉溜的平房，真有点儿城里的感觉。

父亲和侄女、侄子跑出来迎接我们，一家人大包小包地拎着，说着话往家走。一拐进胡同，一股久违了的浓烈的烟火的味道，伴着肉香馍香扑面而来，整个身心突然有一种浸润在浓浓的家的年味里的感觉！

母亲和弟弟、弟媳都忙着炖肉、炖鸡、炖鱼和做饭，炸丸子和蒸馍的活儿前一天都已经干完了，父亲也准备好了第二天要贴的春联。厨房里烟气缭绕，锅碗瓢盆叮叮当当地响着，乍一回来外面有点儿冷，但屋里热气腾腾的，要开饭了……

过年，不仅仅是放假回家，更是骨子里的深深的归属感和仪式感，在这烟火和家的味道里！过年，不管是始于那个怪兽的传说，还是人们最初的祭祀活动，也都和这烟火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在噼噼啪啪的鞭炮声中，在红红火火的灯笼下，在村庄袅袅的炊烟里，在家人们觥筹交错的举杯间，所谓的“年味”，其实就是烟火的味道，亲情的牵挂，人间的冷暖！

除夕这天的早饭，家里特意做了一大锅的白菜、豆腐、丸子、粉条炖猪肉，这是四十多年来每年的这一天都渴望的“过年菜”，小时候过年也就这一个菜，常常是一家人围坐在一起，一人捧着一大碗菜，一碗汤，一个大白馍，吃得热火朝天，满嘴流油，那感觉真幸福真好！如今已是一大桌子的菜，荤的素的凉的热的，大锅菜只是象征性地盛上几碗了，父亲已经筛好了一壶小酒，我和弟弟正好陪着父亲喝几盅……

除夕的晚上，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看着春节晚会，包着饺子，七点多，跟着父亲去了祠堂，新冠疫情的原因，族人们不再大规模地聚集，只有村里的几位老人在那忙活了，供品已经摆上，蜡烛已经点着，到村口焚香烧纸请祖，在祠堂祭拜的仪式一样也没有少，只是少了烟花、鞭炮声和往年熙熙攘攘的热闹，疫情让老人们也长了见识，早已给孩子们立了规矩，外省能不回来的就别回来了，已回来就不要出来活动和串门了。

大年初一，父亲给所有的亲戚都打了一遍电话，先拜个年，并告诉他们为了安全稳妥就别互相串了，等疫情过去再好好聚一聚。是啊，一年就这一个时候，这些在外地上班的、打工的、上学的像候鸟一样该迁徙回来了，见个面，聊聊天，吃几顿饭，虽然短暂，但也成了家里老人们又一年的期盼！

如今的农村，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家家不再为吃穿冷暖发愁，但时代发展了，家人们聚少离多又成了一个社会问题，本该儿孙绕膝，享受天伦之乐的老人们，往往却守着“空巢”，成了望眼欲穿的守望一族，远方的孩子们成家立业都出息了，但看似光鲜亮丽的背后，其实也带给了他们无助和孤独！

三六九往外走，假期很短，工作很忙。立春，破五，转眼已是元宵节，正像人们说的那样，年，在我们满怀期待和激情中轰轰烈烈地来，又在我们不知不觉中静静地走了，是啊，年远了！

窗外，依然是静悄悄的，国外疫情还在肆虐。正是由于我们每个人自觉自重和对生命的敬畏，换来了岁月的静好。社会在进步，就像人类在进化中一样，我们方方面面都在提升，生活的，工作的，文娱的，交通的，我们得到了很多，也便利了很多，但同时也放弃了很多……

有人说，如今的“年味”淡了，我也这样认为，但那只是表面！我们躲在这流光溢彩的城市的一隅，沉浸在网里、云里、雾里，看着手机里目不暇接的图片、视频，满目的繁华，满心的热闹，满身的温暖，满屏的“年味”，相隔千里万里随手就是一个点赞、一个拜年，只是我们忽略了身边，从虚拟的“年味”里走出来，放下手机便是无尽的孤寂！

无论城市的灯光多么璀璨，城市的生活多么舒适，远离了家乡的“烟火”的味道，这个年，都是有缺憾的！

（2022年2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