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夜,钟后有凉凉的风,一片黄花归地,含一秒最后的轻语。一秋风散,千枫零曳,流一晚最后的牵眷。轻轻,萧萧碎路上的残呢;悄悄,瑟瑟破水下的断喃。今夜,一个人藏在屋外的树底。我睡,睡中做一个梦。明日,取一杯牛奶,趁着溪水还未寒凉,放下手中的糕点,我要洒一天的香沫。
明日,微微的雨过初晴。熄一盏灯,推开窗,“露香消渴桂花芳,天色偏饶八月凉。”远方又是在彼岸,你是陌生的阳光,伏在麦田最深处,你是沉默的童话书,溪浪试撩你的面帘,你是红红的草莓,静静的睡在小屋的炊烟里。
你轻怨,坐在晨露的草尖,慢慢地叹,我不知你昨日的愁哀;你悄悲,缓缓抬起头,望云过烟阳的天堂。早上漫一日暖暖,遇见,是躲不开的命运。午时,晒一杯浓浓的牛奶,在你的东边,我在你的背影后,在匆匆的时光里,我只是一个过客。
你是杨楠,冰冰渗的模样,今天,你很冷。
我们去山里走走,踩软软的松毯轻蹑。进来——秋天已经买下整个北方,红枫、金柳,邮一页写完的信笺,风曳,轻吹,一封封落在你的发顶,插一个,你拨,挂一封,你捏,一不小心划掉你的发卡。你饶,丁香挠你的脚踝,或许有偷偷扎你的枝,请别恼,也别闹,你看牵牛花拾你遗落的东西。你挪步,一脚踏叶影漏下的点点阳光,一剪,编织中裁你的衣裙,在脚尖,在腰带,在尾辫,镀一段烂阳的金。圈圈转,转团团,白霓的蕾角,你偷装,重新抹脸上的胭脂。桂下,融淡淡水丝与柔香,仿佛是雏蕊织的烟,裹你扑红的鼻头。捻一朵花,它溜,它飘,从我的指尖逃夭,伸出手,你是它最后的归宿,安详地睡在手心。
摘一个橘子,取一个苹果,还有那埋在土里的花生……“刷!”一颗松果砸下正中你的耳梢,你捉,它在花间穿行,你抓,它跳,在树林里迷你的心思,待你回过神,它已回首,晃晃逗号似的尾巴,在你的眼前消失。今日,以后,不要去追忆往昔,我们现在山巅,你看——看遥远,是夕阳铺下的路。
放学后,我们丢下沉甸甸的书包,逃出名曰日常的监牢。我们一起去游乐场和孩子们抢玩具。摇摇车,投一枚硬币,碰碰车,为闪开别人来撞我你可是煞进心思,左一轮,向右回,急打左,猛转“咚”追尾了,向右,向右没有回轮“哐”撞上护栏,你好像很难撞过来,只好让我把你怼飞咯!
旋转木马,你坐在我的前面搂紧,我在后方,彼此围着一个点转圈圈。积木城,你解开鞋带,脚趾上分别贴着“kity”和一个“猫”字,粉粉的袜底画着一对小猫猫。你踮起脚尖,爬上两节,它开始微倾,再登两节,它开始摇,再使劲抓一块积木的一角,攀上,双腿一蹬,“窟通”积木塌了,你陷了进去,几百块积木一瞬间淹埋,幸亏我在远处,现在只好去搬开一块块,然而你人呢?
:附近有什么工具?我想,我有点紧张:万一人没了……。可惜什么都没有“嘭”灯黑了,什么也看不见:完了完了,这是一家黑点,我自己也没了。匆匆摸索着找,竟然什么都没有还跌了几个踉跄,我只好继续爬到你掉下去的地方搬积木……。
“啪”一只手用力从下面拽,“轰”全身怔:“啊——”赶紧往上抓,一遍蹬一边试图直起腰……
很久很久,但不知是多久,我在定原地,死亡的寂静是最深沉的,恐惧揪住心窝。我躲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每一秒,每一分钟就像一年、两年、十年……。空气越来越冷,欲冷欲冰……。
很久很久,但是不知过了多久,我大胆些蜗行,停住,过一阵子再向前一点点,止下,瞥一眼两边,虽然什么都看不见,再等会儿、再等会,继续向前爬一点点,我蹲着,抬起一块积木久久不敢放下,很久很久,但不知过了多久,又开始搬运,或许一刻钟或许几小时,手前抓不到东西,我开始慢慢地挪一小小步,前面好像是一个坑,伸出手去抓,好似很久很久,一根手指点了我一下,我再向下一点,一点点,一阵彻骨的冰风冲上来,闭上眼,什么东西揉在手心。
:“啊——”使劲一拉,差点我翻下坑去。隔着眼皮,灯亮了,是你,你在我的身边。
:“小傻瓜,踹我真用力,好痛呀!”
:“因为有鬼,你如果吭声早就没事了。”
:“有鬼?”你踢我一脚:“瞧把你吓得,是想冻死我吗?”
:“没有,没有,是差点冻死我。”我解释。
:“哼!”你昂起头:“看来鬼比我更重要。”
:“是呀!至少鬼能把我吓得屁滚尿流,落花流水,魂不附体,魂飞魄散。”
:“哼,也是,胆小如鼠,人家把我手腕捆住,嘴巴也堵上了就指望你来救我,真笨,你
看我现在还疼呢!”
:“真是家黑店!”
:“大傻瓜!你现在还关心这个吗?要是黑店你和我早就没有了,怎么可能还聚在一起说话?榆木脑袋,你也不关心我一下!”
:“你又不是啄木鸟!”
:“啄木鸟?”
我肯定地说:“我既然是榆木,你要是啄木鸟的话我还不得多生点虫子,傻丫头!”
:“大笨蛋,大笨蛋!走啦!”你光着白白的脚丫勾上鞋跟,偷偷的瞄我。
我们玩摩天轮,仿佛都是双人坐在一起,我排了很久队伍才买上两张票。
你坐上,轻轻弯着唇角,吞吞地低语:“听说摩天轮里的每一个格子都装满幸福,喜欢在爱人手里画圈圈,是圈住这辈子、下辈子、世世代代。和自己心爱的人坐在摩天轮上,当到达最顶端的时候接吻,就会永远幸福地走下去,所以……人很多吖!”
我沉默着,一句话也不敢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夜里,路上的灯亮了,城市里溢满了光光红红的光晕。楼上的月亮了,带来几颗星星,一架飞机划过,它在云上爱恋。而我一个人独自走在长长的街道。今日是你的生日,我们相约,约会在浮生咖啡厅。
窗子以外,过着急急的车,茫茫的人,还有一个缓缓的——细影缥,一阵袖口的素香,风铃点,腕上套叮叮的铃铛,流一道淡淡昏——是你走过的背影。
你是书店女孩,夹一个厚厚的本,封面上一把红扇,扇下护初生的睡莲,莲外一座桥,一座座远远的青山。我问你,你不回答,我只好作罢。待到蛋糕上桌时,揭开盖子,白白的奶油上立着贺卡:愿你如阿萨姆,生日happy!底下嵌满费列罗巧克力,一圈黄桃,一圈金桔,66个草莓写你的名字。可是你只吃了草莓,我只喝了一杯牛奶。那时,你盯着我张着住满香水的红唇,眼睛亮亮的,仿佛是泪又不是。你摊开本字,一行又一行书写。
子夜,零点:“我用日记换你的蛋糕还有你的kity猫。”
那日,我的生日,你送给我一双紫色的袜子,脚趾上分别写着“kity”和“喵”字,脚底画着一对可爱的猫猫,还有一只钢笔。
:“你一只,我一只!”
:“什么意思?”我问
:“一对儿你一只我一只,每天都能想起,而且你不觉得它像月亮吗?”你扬起头看我
的确,弯弯的如月。那天,那晚,浮生咖啡店里,腻腻软软的从你的指尖揉在我的手心,今晚,小小的脑袋黏上,你听到了我的心跳。
那日,那时候的游乐场,你挽着一个男孩儿,他推了推金丝的眼睛,我只是流浪的过客。
:“()他是谁?”我叫过你偷偷问。
你垂下头,红红的小脸蛋如醉夕照染的桃花:“我的哥……哥哥!”
Maybe I love the way you lie.
他伸出手,那只手暖暖丝丝去云,指头硬硬的沉甸,我与他握手,作别。
那年,那日,那时,我收到请柬,红红的如你笑时的小酒窝。
你来时,
时间是一树桂花,
我在树下细数朵朵,
把八月夹在诗中,
没日嗅到。
腊月后,
你走后,
时间是隆隆列车身后,
两根铁轨,
是无人的房间中,
一只沙漏。
北国的冬天,外面卷着雪纸,我踩着黏黏的积雪走在黑黑凉凉的小巷,我要回屋,一阵西北风刮过,冻得瑟瑟颤了几下。突然我的小腹好痛,撕裂的痛中又有什么东西在肉中徘徊,我抽搐两下,不一会栽在雪地里,一个黑影飘过,高处闪一道流星似的东西。我滚了两下,看着天上,多么美丽的雪花,悄悄地在潇洒,看着那模糊的雪花,还有一片大大的仿佛是雪亮似的压住我的双眼,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嗅不着……。
明日,取一壶牛奶,秋日里撒向草莓的方匍,你依旧坐在彼岸的桂花树下轻轻哀怨。
不去追忆往昔。
梦醒,我背着柴火,一个人在树下枕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