厦门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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厦门，是我向往已久的地方。

从西北腹地的家乡敦煌来到东南海角的厦门岛，我是真真切切穿过了大半个中国；从戈壁沙漠中难得的绿洲来到海阔天空的海港，我自然清楚，这是心中涌动的那份对大海的极度渴望又一次如愿以偿的结果。

如果用一个词来说厦门给我的印象，我觉得厦门是很前卫的。这可一点儿都不假，我甚至为自己能想到用这么一个自以为再恰当不过的词来形容厦门而暗自得意呢。

厦门的前卫，首先体现在城市的美丽和扑面而来的现代化气息。这是一个天造地设的港口城市，马掌形的港湾向大陆凹进去后，又在这个马掌的中心凸起厦门岛和金门岛等姊妹岛来。近似圆形的厦门岛靠西，在海湾的底部，做了厦门市当然的城市中心。再向东不远，同在厦门湾内，靠近湾口的那几个岛屿，就是人们注目的金门了。因为时间安排紧促，这次厦门之行我只确定了厦门岛作为观光的唯一区域，也算是抓住重点吧。作为上世纪八十年代的第一批开放城市，厦门自然也成了全方位领风气之先的地方。在自身优越的地理位置、自然条件和国家重点扶持的政策合力推动之下，厦门在短短三十多年的时间里，一跃成为我国沿海快速发展的耀眼的明星城市之一。

从集美区驱车越过跨海大桥进入厦门岛后，总的感觉是高高低低的南国秀木和现代化高楼建筑几乎挤满了整个岛屿，很直观地就可以感觉到这里是一个寸土寸金的发展热点地区。树木以榕树为多，椰树次之。为了了解得更多一些，我还特意花了一点时间，换乘了几路公交，从海岸到中心街道浏览了市容。由于自然气候条件的便利，再加上人们对环境的重视，厦门的城市绿化率很高，有时感觉像是进入了一个热带植物园一样美妙。来沿海城市旅游，当然最属意的是海岸风景，所以从鼓浪屿到厦门大学校区周围一直到胡里山炮台，再继续到书法广场和台湾民俗村，我一直是放开双脚，沿着海岸漫步，就是为了一饱眼福。所到之处，海天一色，帆影点点，椰风阵阵，好一派南国风光。这里虽然不是澎湖湾，但是阳光、沙滩、海浪、仙人掌都是有的，当然也应该不缺老船长。

这么有魅力的地方，如果只是走马观花，那就有违本心了。这次来厦门，正逢春节七天假日，四面八方的游客都蜂拥而来，厦门岛顿时显得那样狭小。当我好不容易穿过厦门大学附近拥挤的街巷，再转过滨海路的一个拐角，终于来到珍珠海滨浴场时，是着实吃了一惊的，我的天！这里的游人更多，已经看不到海边的沙滩，海滩和滨海路沿线全是黑压压的人群，好像是全国人民都来到这里要搞一个什么聚会似的。北戴河和三亚的海滩已经是人头攒动了吧，但看了厦门的假日海滩，那些已经不算什么了。这种情形我一时竟无法形容，就暂且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吧，这种情形与视频节目里看到的南极企鹅越冬的场景颇为相像，到处是游客，到处拥挤在一起，这就是厦门的魅力。在这里，不是海水淹没了什么，而是游客汇聚起来的人潮淹没了从鼓浪屿到厦门大学校区，再到胡里山炮台一线的街巷和和海滩！计划中参观厦门大学的那一项，就因为人潮涌动而放弃。我到厦门大学时，敞开的校门竟然严重堵塞，出进都十分不易，校园里边也是游人摩肩接踵，没有立锥之地，只好在校门前与鲁迅题写的校名匾额合影了事。当时确实在心底确实生出了一点游客太多的怨言，不过，很快就释然了，其实这也没什么好怨天尤人的，我自己不也是汇入这人潮中的一滴水么？谁不想趁着七天假日来厦门走一走呢？到了厦门，又有谁不想来海滩遥望金门呢？正因为大家的心思大体一致，所以在难得的假日凑到一起来了而已。厦门大学所在的岬角，离金门最近，曾经是军队演武的重地，现在则是学子修文的殿堂，这也是厦门发展变化的一个缩影。

通过咨询和了解，第二天为了避开更汹涌的游客浪潮，我来到了观音山海滨度假区，这里的海滩比珍珠海滩要广阔得多，游客和市民不多不少，才真正有了海阔天空的感觉，身处其间，每一刻都让人觉得心旷神怡。你可以参加种类齐全的沙滩和海上游乐项目，可以在浅海里赤脚漫步，也可以躺在沙滩上沐浴阳光。如果想吃点什么，那一排和海滩一样望不到尽头的海鲜摊位又能满足随时就餐的需要。这里玩得最为忘情无拘的是明媚的阳光下那些同样阳光灿烂的孩童，他们在大人们的陪伴下，有的在海边戏水，有的在挖沙筑垒，还有的在放飞气球或风筝，把偌大的海滩妆点成了一个老少皆宜的乐园。

厦门的前卫，还体现在历史上它也长期处在开放的前沿。随着航海技术的发展，我国沿海一带的居民，尤其以福建沿海为盛，很早以前就从海路向西迁往广东、海南和越南一带，向南则迁往南洋各地，因此这里也是华侨最为集中的祖居地之一。著名的爱国华侨陈嘉庚回国创办的集美学校，就是华侨回报家乡的无数事例中的典型，也正因为如此，学校所在的地方现在成为厦门市的集美区。这种零散的民间移民行为因为持续时间长因而总体规模其实很大，但还不是高潮。真正作为国家行为的对外开放，大体从汉代开始，隋唐已成盛况，宋元进一步发展，而明朝以郑和下西洋为代表的远航，则是把古代中国海上丝绸之路的繁荣推向了顶峰。郑和率领当时世界上最大的船只组成的最庞大的舰队，远涉重洋，向世界展现了大国繁荣的气象。需要特别说明的一点是，在这一系列影响巨大的事件中，厦门与同在福建的泉州、漳州等地都曾长期是走向海洋的出发地，是海上丝绸之路的起点。而在当代中国“一带一路”的开放大格局中，厦门不但延续了这种勇敢面对海洋的传统，而且以更强劲的气势和崭新的姿态成为实践这一构想的领跑者。

说厦门是很前卫的一座城市，还因为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这里又是海防前线。远可以从明朝抵御倭寇、近代抵抗西方列强说起，离现在最近的，就是新中国成立后，防止盘踞台湾的国民党政权对大陆的袭扰所采取的军事部署。不过，这两者却有本质的不同，前者是抵御外国侵略势力，后者则是历史原因下我国的内政。现在的两岸问题，本来这只是一家人的内部纷争，但海峡之中和台湾岛的背后，总是或明或暗地闪现着某些居心不良的域外国家的鬼影。

来到厦门，最牵动我心的，自然是厦门岛和鼓浪屿对岸一眼就看得清楚的金门。而从厦门到金门，再到海峡另一侧的澎湖，这个岛链，就像祖国母亲的脐带，或者手臂，连接着海峡那边失散的孤儿，这个孤儿就是我们的宝岛台湾。我在滨海大道徜徉时，时时遥望的就是金门。那一路行进中，闻一多的《七子之歌》，余光中的《乡愁》，还有作为于右任临终遗言的《望大陆》都时时在耳畔回响，还有郑成功率领大军向台湾进发的英姿也一次次浮现在眼前。正逢春节，每逢佳节倍思亲，海峡那边也同样在欢庆佳节吧！两岸同根同源，血肉相连，早日回到祖国的怀抱，亲人团圆，这天理人情，人心所向，岂是浅浅的一湾海峡能阻挡得住的。尽管海峡风云不断变幻，所幸的是，随着大陆和解政策的频频实施，一系列举措已收到明显的成效，大三通背景下的金厦小三通更是繁盛，之间的经贸和旅游搞得红红火火。我此行的计划中，本来就有个一定要达成的金门之行，不但想看看那里的山山水水，也想看看那边的同胞是怎样过年的，也算是和金门的同胞同庆佳节吧。因为分别了太久，所以更加想念，因为近在咫尺，所以更加急切，这是同胞之间自然而有的情怀。可是计划不如变化，去金门观光的船票早就预定一空。我没有船票，登不上前去金门的客船，只好隔岸相望，默默送上一份祝福了。这个时候，我才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望洋兴叹！

这里还有一处特殊的景点，那就是位于厦门环岛路上的“一国两制统一中国”巨幅标语牌，和对岸金门大担岛上的“三民主义统一中国”宣传墙。都是大红色字体，各自在海岸边隔着三、四公里左右的海湾遥遥相对。所不同的是，厦门这边是由巨大的钢架支撑起来的美术字体，比附近的树木要高大许多，现代感十足；而金门那边是把字体嵌在白色的墙上，在绿色的背景上，白墙红字，也很醒目，凭肉眼就能看清楚其中笔画简单的“三”“一”等字，用望远镜观察那就每一笔一画都能清晰地看到，字体应该是先写在纸上再放大后刻上去的，倒也不失工整有力。金门那边的“心战”墙是当年两岸军事对峙时的产物，从一个侧面记录了那段历史，应该是先出现的，现在我感觉它更像是一处文物，即使将来两岸融为一体，这个标语也完全可以保留下来警示后人，这里曾经是多么惨烈的战场，曾经笼罩着多么紧张的气氛，从而让更多的人认识到和平幸福的生活多么来之不易，这意义就如同国歌里仍旧保留了“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那句歌词一样，提醒人们应该时刻不忘历史。两幅宣传牌内容有个共同的地方，那就是“统一中国”，而现今台湾岛内某些分裂势力搞台独，则是逆历史潮流和两岸人民的心愿的倒退，根本没有出路。别的不说，还是先听听海滩上一位老者给游客们的讲述吧。这位老者眼角和额头的皱纹已经无声地说明了他饱经沧桑，但精神矍铄，话语欣然，底气十足。他悠闲地坐在椰树下的沙地上，用闽南味儿很浓的普通话侃侃而谈，还不时地抬手在金门和厦门之间指指点点，颇像一位自告奋勇的义务导游。他告诉我们，在他年轻的时候和儿时的一段时间里，厦门这里常常能捡到从金门用气球空飘过来的传单和一些生活小物件，当时厦门这里实际上还是战场，经济和文化娱乐活动还相对贫乏，看到对岸飘过来的小汽车、摩托车等广告画册还有邓丽君的磁带、塑料打火机、电子表、折叠雨伞都很好奇很羡慕。不过，时过境迁，现在完全倒了个，厦门和金门的面貌你们都看到了，咱们这边高楼大厦、跨海大桥，海边旅游度假村啥都有，而金门那边和整个台湾天天盼着咱们过去花钱呢。我们不去旅游，他们就发愁。老人一脸自豪的神色，其实已经回答了一切。今天的厦门在新的发展机遇面前能占得先机，也是它曾经饱受战火摧残的苦难换来的。因为距离最近，和则先握手，战则先中弹，道理就这么简单。对厦门和金门、大陆和台湾而言，要安居，要发展，只有一个唯一并且很明确的选择。

入夜，从我入住的酒店看窗外的夜景，厦门和金门灿烂的各色灯光隔海相映；还有，清爽的海风也不停地涌进窗棂，轻抚耳颊，也带来了庆祝年节的声声爆竹。我特别留意厦门和金门同时燃放烟花的情景，竟然还看到了烟花对射的动人一幕，现在，绚丽的烟花终于代替了曾经的连天炮火！厦门这边，腾空的烟花飞驰而去，金门那边，也有烟花应和着飞奔而来，这分明是节日的相互祝福，又像是伸长的手臂，急切地想挽起手来。这种情景，和这时的感觉，真是无比的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