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温暖着冬天

  这个冬天严寒而漫长。令人欣慰的是，连续下了两场多年未遇的雪。雪花漫舞在陇原大地上，让本来寒冷的冬天更像冬天。也因为降雪，让冬天变得温暖了许多。

总感觉这个冬天很冷，早早穿上厚厚的棉衣，走路也坚持不下去，天气冷到骨子里，日子比任何一年更难堪、更无奈、更悲惨。也许是心情的原因，感觉这样的时光很漫长，我一边在坚强地过着，一边在心里安慰着自己，希望这样的日子能尽快地过去，像寒冷的冬天能尽快过去一样。海子说，“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春天寄寓着温暖，寄寓着希望，寓意一切会变得安好，我在冬天里盼望着春天。

就在这时候，雪花悄悄地下了。那天下了一整夜，早晨走在路上的时候，雪已经堆积了两三寸厚。公交车站上聚积起很多人，有人说已经等待40分钟，还是没能坐上车，孩子上学肯定迟到。本来想坐公交车的我，最终选择徒步上班。白天的雪已经结成冰，夜晚的雪浮在冰上面，路面显得十分湿滑。前边不远处有个人滑倒，不久路右边又有人滑倒，自己也打了三次滑。我一边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一边望着这个银色的世界，突然发现眼前的一切好美啊！

本来这里是一片城中村，人们盼拆迁多少年，年年盼年年望，一年又一年，还是没有音信。本来破旧的房子因为等待而显得更加破旧，与旁边的高楼大厦形成鲜明的对比。当这些被雪盖住的时候，仿佛披上一层美丽而纯洁的纱衣，高低不平、富有层次，拥有《白雪公主》那样的童谣色彩。雪可以装扮一切，让贫寒变得富有，让丑陋变得美好，让不堪变得从容，让苦难变得安宁。走到河边的时候，雪花飘落在水面上稍纵即逝，大河上空罩着一层薄薄的雾气，显得朦胧而美好，仿佛自天而降的飞天。天天经过的大河，天天所走的路，在冬雪的装扮下，完全是另一种情景。站在河边望着这一切，自己也沉浸在美好里，忘记人间的烦恼，忘记野外的寒凉，心里温暖许多。

面对城市里处处雪景，我不由自主地回忆起故乡的雪景。雪装扮了故乡，原野纯净而美好。雪后经常走的路，有去田野里必须经过的小路，有从大姑家门口走出来要爬的山路，有从舅家门口出来延伸的山坡路，还有无数遍走过的从家门口到校门口的路。下雪的日子，老乡们在被窝里度日，不愿意离开热炕。他们计算着一年的收获，谋划着来年的活计，回忆着曾经的日子，度着艰难而充实的人生。一年四季忙忙碌碌，是雪给了他们岁月静好。那时的我们是自由自在的，没有多少想法，只沉浸在雪意里，脚下有深深的足迹，身后有长长的雪印，甚至专门做出一些图案来，像车轮，如鸿爪。我们感受到的茫茫世界，又是一个童话世界，像一首歌，像一幅画，像一首诗，很纯净也很美好，成为永久怀念的珍贵画面。

父亲离开老家来省城居住，老家的院子便安静下来。也许出于习惯，我还是经常透过摄像头看看院落。小院昨夜又落雪，形成白色的长方块，整整齐齐地摆放在那里。屋瓦上也积了厚厚的一层雪，整个院落显得整洁、纯粹、静谧。看着这一切，再回忆小时候的情景，心头便涌现出温馨的情素来。这些平常并不大觉得，下雪的日子感受却很深刻。不仅自己这样，岁姑和弟弟他们也是这样。没人居住的院落，依然温暖着从这里走出去的儿女们的心。

为老人方便，今年我们搬到新房子里住。夏天的小区绿意丰盈，受到业主们的普遍称赞。这段日子，小区的雪并没有消融多少，厚厚地堆积在小区里。雪覆盖在树木上，仿佛一棵棵圣诞树；覆盖在草坪上，仿佛一块块棉毯；覆盖在花木上，让它们在冬天做一个甜美的梦。站在阳台上向下望，霜雪盖住的小区像一个童话世界，“公主”和“王子”时而从小路上经过，业主们生活在幸福的时代、幸福的环境里，而雪让小区更温馨，让人心更温暖。

雪后的这座城市，显得更像北方。两山夹一河的地理特征，让这座城市具有了独特的气质。许多人站在白塔山上俯拍大河，那山、那水、那桥诗意丰盈，富有历史感、时代感和美感。细细数来，已经定居这个城市15年了，前8年是在河边上班，每天看着大河与白塔山，心中的幸运和自豪油然而生。后来又住到河的北面，每天上班从山下经过，从河上走过，岁月便在山水间延伸。厚实的黄土旱塬之后，大河边我度过了又一段职业生涯。在这里我经常反思，都学了些什么，干了些什么，提升了多少？河流常常给我以启迪和力量，她的奔流不息，她的胸怀宽广，她的温柔坚强，她的美好从容，坚定了我一路向前的信念和勇气。

办公室的窗子可以望见南山。南山像一条长龙，安静地守护在城市南面，让这座城市变得固若金汤。如今南山上积雪覆盖，让山又变成一条白龙，在云雾里飞腾。南山有寺院，有风景，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所在，给风尘仆仆的人们一个安放心灵的所在。外面的世界有太多无奈，只要进了山门，一切便安静下来。人们在这里面寻找流泉，寻找希望，寻找寄托，日子便不再无奈，岁月便不再匆忙，人生便不再虚妄，而缠绕南山的雪意，更增添了这种安然的浓度。

雪后的世界，像大自然按下暂停键，变得安静而纯洁，连空气也都清新几分。从雪花飞扬的天空下走过，在窗外飞扬着雪花的办公室里干活，在雪意覆盖的小区里居住，仔细体味雪花，仔细体味雪原，仔细体味雪意，一切美好而富有诗意。人必须忙碌，也需要休憩，雪让人们在寒冬里尽情地享受着宁静与美好。仔细想想，也许有人跟冬天过不去，但没有人与雪过不去。相对冬天冷硬而寒凉的风，雪是安静的，是美好的，是纯净的。电影《好东西》里说，只要足够自信和乐观，就可以直面悲剧。处在雪意里，人会安宁许多、沉静许多、从容许多。从雪的角度出发，没有想不通的事情，可以直面人生，直面难堪堪。人应该像雪一样，拥有一颗沉静而从容的心。202412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