澡堂

澡堂是专门供人洗澡的场所。

说起澡堂，现在的年轻人有些陌生，都是居家洗澡，方便快捷，这是时代进步，生活美好的标志。

我们那个年代洗澡只能去澡堂。

一

少年像一首歌。我们只有两门功课，语文和算术，作业非常少。除了学校上课外，其余的时间就是无忧无虑疯狂玩，天马行空一样在戈壁乱窜。蜻蜓、蝴蝶、蚂蚱、蝈蝈、蛐蛐、蟋蟀、瓢虫、狗鱼、虾米，还有五颜六色的毛毛虫、跑的飞快的马蛇子（壁虎）都是我们的好朋友。在炎炎夏日的戈壁滩上躺成一排看星星，寻找天空中最亮的一颗；在外面冰天雪地而池内温暖如春的火电厂凉水池中游泳，高兴了从架设喷水的支架上跳一个“冰棍”的姿势落入水中。我们的课外书就是辽阔的星空和大地，就是各种各样的动物和植物，就是遥不可及的远方和探索世界的美好幻想。有一天，我们向看起来近在咫尺的祁连山走啊走，走过天下雄关-嘉峪关，从早上走到天快黑了，走到脚都疼了，走到肚子都饿了，还是遥不可及。那时，我们真想变成一只小鸟飞向天空。

玩耍了一天的我们都变成了一个个土猴子还土的“猴子”和比泥鳅还泥的“泥鳅”。这好办，我们欢笑嬉闹钻进了澡堂。澡堂在电厂厂区里面。一进电厂大门，往左走，就是单身宿舍楼。再往前走就是澡堂子。我们跑进澡堂，脱掉衣服，直接跳入了池子里，温暖的水包围了我们。我们立刻疯狂起来，相互泼水，用软管充上水射击，学狗刨游泳，同时喊“一二三”，钻到水里憋气，看谁憋气时间最长。“耍滑”的钻到水里立刻又钻了出来，看到大家都憋不住要钻出水面时再钻进水中。

澡堂是平房。一进小院，左拐是女澡堂，往前走是男澡堂。男澡堂进门是看澡堂的老师傅堆放杂物的房间，左拐就是男澡堂，由三个房间组成。最外面一间围着墙体摆放着放置木板的长条铁椅子，是洗澡时放衣服的地方；再往里走就是冲淋浴的房间，整个房间靠墙处是一个挨一个的淋浴。最里面的房间是我们的最爱，一个砼浇筑、水磨石面的大池子，满满一池子热水。

我们立刻变成了鱼，在水里翻腾起来。有时我们家的小狗黑虎也来凑热闹，在池子里与我们一起游泳。池子里的水太浅，我们怎么可能学会游泳？ 玩的太累了，就在澡堂的长条凳上睡着了。

澡堂对于我们而言就是一个乐园。

二

大学肯定是在澡堂洗澡，但我没有一丝一毫的记忆。记忆真是一个奇怪的东西，我想啊想就是想不起来，也许是大学时该记的东西太多了，大量的专业知识、有趣的校外实践、丰富的文体活动，萌动的青春活力，焕发的蓬勃朝气......现在忘记了诸如洗澡的事情也可以原谅。

那就让我说一说参加工作以后洗澡的事情。

参加工作后我来到河西走廊的一家火电厂，刚参加工作时的部门右前方就是澡堂，从我三楼的办公室就可以看到澡堂什么时候开始营业。

河西风沙大，加上忙碌一天的汗渍,洗澡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洗澡于我而言也是一种享受，有时站在喷头下一冲就是好长时间，舍不得离开。

有一次洗澡，旁边是一个老师傅对我说：“给你说一个可笑的事，某某某年轻时爬过女澡堂的窗户偷看女职工洗澡，被人发现并当场抓住，厂里对他进行了严肃的批评教育和处理。”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某某某我认识，他已成家立业，有了孩子。人们至今还津津乐道说起他年轻时一时冲动干的事情。可见一个人的档案就是其实人们的口碑。我这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在澡堂洗澡时听到过不少“新闻”，有些实在是新闻中的“精品”，其实企业就是一个小社会，什么样的事都有可能发生。

不久，厂里的澡堂由单层改造成二层小楼，我设计了澡堂的水箱、加热器和管路。一楼是男澡堂和管理室，二楼是女澡堂和理发室。有时我们打完球，一身臭汗，集体去洗澡，相互搓澡，有时也开开年轻人时常开的玩笑。

后来，成家了，住上了楼房，有了独立的卫生间，自制了水箱，水箱里安装了加热器，不用到厂里的澡堂洗澡。再后来，又换成了安全美观的热水器,洗澡更加方便。

我想去澡堂洗澡成为历史，澡堂也快成为历史。

三

那年，我工作调动，到了陇东，开始了一段新的历程。刚去住在一个小区的宾馆，一切都不错，但就是洗不成澡。于是我们去县城找澡堂，县城只有一家澡堂，从东关的主街道上一个小巷进去就是，只能在这家澡堂洗澡，于是周末我们结伴去县城洗澡。

澡堂是一对年轻的夫妻开的，应该不是本地人，两口子长得非常攒劲，男的高大帅气，仪表堂堂，女的身材高跳，美丽大方，一看两个人都是见过世面、经过风雨的人物，不知为什么在小县城开起了澡堂。

澡堂有一个搓背的老头，家在宝鸡，特别能说，他说他是被老板“硬挖”过来的人才，他搓澡的功夫在整个宝鸡都是一流的。说的我们人人心动，于是，每次都让他搓背，他搓背也确实非常用劲，搓的也很扎实。就是劣质烟抽的太多，满口的烟臭，让人受不了。

我也零零星星在外面的澡堂洗过几次澡，澡堂后来也不叫澡堂了，叫浴场、洗浴中心等洋气的名字，比原来的澡堂看起来豪华，增添了许多按摩和冲浪设备，配置了汗蒸房。

现在家里随时可以冲澡，但时不时想起澡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