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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忠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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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7/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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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记本中的内存

在我的身边总放着几个笔记本,有学习笔记、工作笔记,也有写作笔记,我每写完一本就把它收集到一块,用时再重新找出来翻看。有两三个资料性的笔记本始终摆放在案头,不离左右。

1981年我师范毕业被分配到一所学校教书,也就从这一年开始与笔记本结缘,至今我用过的笔记本差不多有100本。这些笔记本大致可分为两类,一类是工作笔记,另一类是学习笔记。工作笔记几乎都是单位发的。初在学校教书,每学期初领教案、粉笔、墨水、蘸笔等办公用品时,总会领到一本32开的纸皮“工作笔记”,这个笔记本便成了我工作的记录,上面有学校的会议概况、班级情况,以及我对学生的要求、对教务工作的意见等,只要涉及学校的事儿,我都会记在上面。教了14年书,积累了二十几个这样的笔记本。后来我调到了教育行部门,单位发的笔记本依然如此,只是上面记载的内容不同。再后来,工作笔记就换成了内瓤印制一些教育政策规定、封皮改成塑料的“教育工作手册”,更便于我们开展工作。

学习笔记除了三五本硬纸壳外,其余全是塑料笔记,规格有大有小,颜色有红有黑,因为它们来源不同,不是学生作为礼品赠予的,就是参加某个活动主办方送的纪念品,还有几本是参与单位活动而获得的奖品。在这些塑料笔记本里,我写满了自己在学习过程中遇见的小知识,供自己随时翻阅应用。这些积攒起来的学习笔记就像一个个小仓库,堆放着自己意欲建造房子的各种原材料。

每次翻阅这些用过的笔记,我的眼前就会浮现出一个工作片段、一首生活插曲、一篇情感故事。有时候,我会对着笔记本长久的沉思,这时人生中的美好回忆被这个颇有些年月的旧笔记本平台呈现出来,岁月拉开帷幕,仿佛就是一个舞台上正在上演着曾经的工作与生活场景,内心感到惬意而幸福。

塑料笔记本,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最时髦的文具用品,因此也就成了最流行馈赠礼品和最实惠的奖品。在我保存的塑料笔记本里有几本是我最珍惜的。

有一本64开的红皮塑料笔记本,那是我毕业时我的同桌送给我的。同桌姓周,叫周鹏,性格比较古怪,同学们不太喜欢和他交流,久而久之,他就有一种孤独感。我时不时和他说上两三句话,有时陪他在操场里背背书。他背起书来既痴迷又有点滑稽,一个知识点简简单单一两句话他总有在口中重复念上几遍甚至几十遍,有时还要自言自语一句:“周鹏,这个问题你必须记下,记不下你就是个大笨蛋!”他的这种念念有词、自我鞭策的背书方式有时会让听者浑然忘我,我就是其中一位,只顾了听他背书而忘记了在自己的田里播撒种子。

毕业后,我与周鹏书信往来了几年,后来也就渐渐断了音信。断了音信不等于断了情谊,时间久了,我总要拿出那个边沿已经裂开小口的笔记本,看看同桌临别的赠言。每每看到那几行比较有骨气的文字就想到了他背书的情景,我总会哑然失笑。有时就会联想起和吉秀、王呼、王骓几个年龄相仿的同学在一起的开心事,犹如一缕阳光突然照进冬天的窗户,我的心里就会暖暖的。

学生赠我的塑料笔记本也有不少,每翻开一本,看到“敬赠黄老师分别留念”,落款“您的学生×××”两行字,一种做教师的成就感油然而生。接着,一个扎小辫的姑娘腼腆的笑脸,一个哼着歌曲跑进来,与教室里的我撞了个满怀后,一吐舌头又跑出去的小男孩的身影,一个英语学得很好、见了老师就语无伦次的小女生……他们一个个都从我的眼前掠过。这时,我会沉浸在一种回忆的幸福中。我曾对朋友讲过,当老师最让人感动也让人矜持的是你在街上走着,突然有一位多年未见的学生,专门从马路对面走过来向你问好。你也许忘记了他的名字,但他却永远记着你,那坦诚的笑容里夹杂着几分拘谨,让你看到了情感的本色,原来就是这种最真实的肤色。一次,我在县城的中街里走着,迎面来了一辆骑得飞快的自行车,车到我跟前,突然一个急刹车。正在我不明就里时,他突然向我打起招呼:“黄老师,好着吗,我是骆小斌,你还记得我吗?”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问候,我着实感动了。一位我初为人师所带的学生,差不多三十年没见过面,我无法将这张略显苍老的容颜,与那个满脸稚气又镶嵌着一双滴溜溜转眼睛的淘气孩子联系起来。我的感动不仅仅源于此,更重要的是我联想到这位学生当年的在校情况,以及他现时的生活状况,让我有了一种无法克制的激动情绪。骆小斌同学在我带班的两年里没少挨过批评,有时我的批评非常苛刻甚至不留情面,三十年了他主动过来跟老师打招呼,他完全可以骑车走过去,风平浪静,一切都不会发生。而他的突然“闯入”就会让人世间泛起了情感的涟漪。再从这位学生穿着朴素,骑着的自行车还是那种老式的横梁车型上不难看出,他的生活过得一般。一般这样的学生见了老师大都低头走过,他却有意为之。这种人性的美好让我又一次提升了做教师做一个好教师的底气!

不过,在这些学生赠予的笔记本里,有一本配有第23届奥运会中国队获金牌队员插图的乳黄色的笔记本,让我比较珍视,当然,不是有这些插图的原因,而是送我的学生是一位学写诗的小才女。后来,她成了一名报社编辑,时不时在一些报刊上发表诗作。看重这个笔记本不是因为这位学生成了诗人、作家,而是她在扉页上写给老师的一首诗成了最珍贵的东西,保存它就是保存一位学生最初的创作脚印,虽然微斜,但真实、真挚。

人生的章节就是这样,最简朴的文字才最真实,最真实的才最具真情,也就最值得保存与追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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