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茅草屋和火烧云的那次经历

《画茅草屋和火烧云的那次经历》

◎锦周

一

一个小伙儿 骑了

一辆破自行车 像一道风

失魂落魄的风 在

八百里河堤上飞奔

沙滩像个少女

金色的曲线 傍依

高挑的河堤 婀娜万状

吻着河 暴躁了一天的河

面红耳赤 柔情缱绻

二

那是八十年代的某一年

十一月天 小伙儿骑行在河堤上

漫长的河堤挑了两个筐

一个筐是兰州城 一个筐是雁滩乡

人们为了省事 常去掉乡字

把雁滩乡叫雁滩 雁滩有十八个滩

十八个滩成就了十八个村

十八个村既富饶又殷实

春夏秋进入雁滩 往往会看到

遮天蔽日的桃树梨树苹果树

槐树杨树 树旁边一畦畦一陇陇菜地

黄瓜油菜辣椒红萝卜包心菜西红柿

茄子菠菜西瓜在日头下冒汗

那是汗嘛 那是胡扯

分明是肥沃叶子渗出的油

分明是饱满果实发出的光

三

那个十一月天

某个星期天

小伙儿离开了家 将一个

画夹挎在车把上 将一个

塞满水粉颜料水粉笔调色盘

洗笔罐的帆布包 绑在

自行车后座 朝着雁滩骑行

像一道风 失魂落魄的风

在河堤上飞奔 小伙儿

真的失魂落魄了嘛 不是

是他的魂魄被雁滩勾了去

被黄河环绕的田园风光勾了去

虽然 秋天已死

她和春夏共有的花容

已经褪色 十一月天

正处在冬天 小伙子

迷恋的要描绘的 正是

繁华褪尽 烟花归尘

冬天田园的景象

四

小伙儿来到了雁滩

那时 城的钢筋水泥

还没有漫及雁滩

沉寂的田园 宁静的天地

篦去了小伙儿心头的杂尘

他心旷神怡 脑海被

尖尖的诗韵占领

五

下午

他完成了

一张水粉写生

六

临近傍晚

小伙儿准备回家

走在村巷小路

向阳的背阳的

农屋墙院果树槐树 还有

树枝围成的低矮栅栏里

正冬眠的菜地 它们

明的暗的色块 斑驳陆离

在落日陪衬下 在紫红嫣红

粉红金黄云彩的陪衬下

构成一幅醉人的画面

有声会动的画面

画完一张画的小伙

看到了一个高坡上

一个被废弃的茅草屋

几棵唇齿干瘪的树

还有草屋和树背后

火一样燃烧的云    构成

      一幅令他灵魂颤栗的画

他的视角里   茅草屋

       一身残破的披挂   几棵枯树

       摇摇欲坠的姿态    掩不住的

       旷世剑侠的豪气    帅气

       小伙儿画画的热情

就这样又被点燃 他感到

一种过电的快感穿过身心

带给他一种灼痛

       又幸福的颤栗

五

他极快地完成画

       收拾完画具   骑车上路

当路过河堤  天已漆黑

黄河成了黑色的河

像一位表情忧郁的老人

看着骑行在河堤上的小伙

小伙儿心想   他老人家

岂止瞅着自己    一定

       也瞅着画夹里的两张画

其中一张画着火烧云茅屋和枯树

黄河并没有理会小伙儿

面色依旧黝沉   低沉哼着

       他的歌——那首亘古不变的歌

歌声    在漆黑的夜里浑浊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