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响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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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8/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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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犁的日子

开犁的日子不远了,金昌老汉叼着香烟,指点儿子拾掇农具。阳光温暖明亮,丝丝缕缕静静地洒进院子,遍地生辉。院子里残雪消融,湿润的地面阳气蒸腾,好像扬鬃炸尾的小马,眨眼间跑到蓝幽幽的天上,摇两摇变成洁白的云朵,晃两晃变成追风的天马,撒开四蹄,向梦中的草原奔去……

金昌眯着眼,看着儿子提着扳手,检修农机具,神情有些恍惚。他想起自己年轻那会儿,每到这个时候,他爹也是这样。他爹嘴里叼的是一只翡翠嘴的烟袋。吩咐他把马具和农具抱到院子里,该晾晒的晾晒,该修理的修理。他爹是村里的种地大户,租种着村民200多亩土地。现在到他主事,规模翻了10倍,成了整个镇上独一无二的“农场主”。

金昌的爹是车把式,生产队在的时候,驾的是头车,当的是车头.马车上拴的是一匹枣红马和一头青骡子。开犁前,铁匠炉的炭火通红,打铁声叮叮当当,仿佛乡间的打击乐;木匠推着刨花,就像女人头上的大卷,松香味直往鼻孔里钻;皮匠拾掇鞍鞯,编鞭子,割鞭梢,都是去年夏天熟的皮子;绳匠组装了绞车,把麻线绞紧实,再把几股合成一股,编成长长短短、粗粗细细的绳套……选种、浸种、堆肥……开犁前的每一道工序都不能马虎。在工匠们的操持下,一场盛大的农事有条不紊……

春来草木知。穿过旷野的风,东一头,西一头,摇晃天,摇晃地,扑在脸上依然料峭,可向阳坡地耐不住那番静,急不可耐无可奈何地吐出一星一星的嫩芽。仔细找,荒草间还有蒲公英的幼株,锯齿状的叶片,覆着一层绒毛。蒲公英虽苦,花却香。穿过旷野的河流,细细瘦瘦的,却蛮有力气,裹挟着一块块浮冰哗啦啦地流向远方。远方天低,总是令人神往。金昌只要没事儿,就会沿着河堤走走,顺便看看啥时开犁。虽说现在机械化了,可开犁他依然看得很重。

金昌小时候,生产队会在开犁前祭社。车马驮一只碌碌,披一块红布放在田头。会弹会唱的姑娘小伙扭起高跷,闹哄哄拉开场子。金昌爹在石头前摆上五谷和酒肉。喧闹的气氛安静下来,每个人都肃然而立,面容虔诚。老队长抓起碗中盛着的五谷,拖着长声,口中念念有词:“一撒风调雨顺保万民,二撒国泰民安济苍生,三撒……”老派人沿袭着几千年来的祭社仪式,祝祷天地神灵,保佑黎民百姓,岁岁五谷丰登!

一挂鞭点响了,姑娘小伙们再次扭起来。在噼噼啪啪的鞭炮声里,金昌爹摇着鞭杆,吆喝着牲口,雪亮的犁铧插进黑黝黝的泥土,湿润的泥土翻着波浪……金昌爹像沉稳的舵手,带劲地挥着鞭子,甩着鞭花。小鸟成群结队飞过来,叽叽喳喳围在他爹前后,似在看新鲜,又似在品头论足。金昌爹起的是第一垄,直与不直,全凭硬功夫。本事不行,轮不上他。如果把开犁比作一场大型演出,金昌爹那就是乐队的指挥。其他车老板充其量是个乐手,得瞄着他看,照着他干。

人勤春来早,田里升起袅袅的春烟。就要开犁了,杨树的苞芽鼓胀着,像牛的奶头;坚硬的柳条低垂,似一根根柔韧的琴弓。金昌老汉眯眼看着天边的远山,瞅着,瞅着,杏花就红了,李花就白了,丁香花就紫了……如今,机械化了,起垄有卫星定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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