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响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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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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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却多情

北风吹,遍野红黄。一菊开,一雁鸣,江天静澄如练,关外又是清秋。

“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棒槌石弄出的响动,穿越一千多年,止于20世纪八90年代,于今却踪迹全无。而月似乎也胖了,毕竟我们迎来了五千年从未有过的盛世。今人古月,虽时空相隔,却可以共情。这是中国人独特的认知与审美。因之而来的,怀古与怀人,是一种挥之不去的情愫,在我们的骨子里一脉相承。

辽阳是中国较早的城市。二千三百多年前,月亮照着洛阳城的时候,应该是先从辽阳的头上经过。辽阳始终记挂着月亮,可月亮是否还认得出辽阳?辽阳变化太大了,别说是东周的月亮,就是我,一下道的辽阳人,也会因辽阳的成长,在大街小巷里被搞得晕头转向。或许,我不该以小人之心度明月之腹。毕竟月在天,我在地;姮月亘古,而我生须臾。月之瞳,较我之睛,完全是降维打击。

关外的秋天亦如是。在过去的时光里,北半球的秋天,总是那么准时守信。辽阳不曾错过,月亮也不曾错过。“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我以为,秋天、辽阳与明月,亦如赴一场约会的三个人。日月更替,寒暑轮回,季风变换,唯辽阳站在原地,仿佛《诗经》里那个衣袂飘飘的少年,来到蓝桥,守在蓝桥,生在蓝桥,死在蓝桥。尽管暴雨山洪步步紧逼,可他都不曾作寸步的逃离。

辽阳的秋天,总是冲淡与平和。倚门,炊烟下的凝望,在稻穗上,在苞谷间,在豆铃声中,尽呈岁月的殷实与饱满。人间的烟火气,凝结成一种化不开的意绪。温暖,宁静,芬芳……中式的古典与欧美的现代,交互映照,营造出别致的温馨。我常常渴望,在某个晴朗的秋日,一张玻璃桌上,摆着一只白瓷的菊插和一杯橙色的果汁。我最在意那根打结的吸管,似乎简单的一个吮吸,就可以尝尽秋天的滋味。

不是“月明荞麦花如雪”的时节。辽阳的中秋,依然保持着古风。净天飞银镜,烛照万家圆。在中国,传统节日多,可被看重的,除了春节,就是端午和中秋。佳节美食,不论茶点,还是水果,极注重形状,只有圆,才会被选择。因为圆,代表着团圆和圆满的美好企盼。中秋节打月饼、买月饼、送月饼、吃月饼,不在于滋味,讲究的是与心灵相契合的仪式感。

“浩歌待明月,曲尽已忘情。”一千三百多年前,李白赏月时的样子,真是又美又飒,大有“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潇洒。潇洒是美人如月,潇洒是玉树临风,潇洒是一份简约,一份从容,潇洒更是一份放浪与旷达。不为蜗角虚名所羁,不为蝇头微利所累。看得透,想得开,放得下,完全是一颗平常心。太白之前,尊陶潜;太白之后,崇东坡。峨冠,宽袍,博带。生得丰姿俊逸,活得通透如玉。一阙《水调歌头》兼怀子由,道破世间亲情几许?兄弟之间,山水远隔,虽交通不便,却因情投意合,同唱一首歌。“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苏子之坦荡,称得上“为天地立心,为万世开太平”!

近些年,随着生活品质的提升,观灯之习势衰,赏月之风重兴。俟中秋之日,早早出城,或山亭水榭,或巅顶舟楫,待月初升。天宇澄澈,四野空明,云淡风轻,虫隐蛙藏,一轮水银般的月亮,闪着粼粼波光,云隙间洒下幽静的清辉。天籁之音,无夏夜热烈,却也空灵淡泊。苏子有句,“明月如霜,好风如水,清影无限。”悄然间,意会一千多年前的古人,理当备一份见面礼。可我身无长物,唯纸上画饼,略表寸心。

我年轻时,流行一首歌,歌名叫《月亮走我也走》。近读宋张宪《菩萨蛮》,其中“明月却多情,随人处处行。”表达的也是这个意思。家乡新近成立乡土文化研究会,邀请我参加。我开始不以为意,可今时今日看来,文化是灵魂,绝不是一句空话。华夏神州,地域辽阔,民族众多;中华文明,上下五千年,中间历经数十个王朝更迭,可沿着长江黄河都能溯根追源。这全赖秦始皇大一统的境界、胸襟与格局。病逝前,他诏告戍边大军,“大秦可以亡,但华夏不能亡;我嬴氏可以灭,但华夏民族不能灭!”如果把始皇帝比作中华文明的月亮,我想并不为过!

往事越千年,唯今止烽烟。抬头看看天上,脑畔忽然响起久已不唱的童谣:排排坐,吃果果,幼儿园里朋友多……皓月当空,多像一张大圆桌。满天里的星星,多像稚气未脱的孩子啊!他们撒开莲藕一样胖胖的小腿跑过来,贴着桌边团团围坐,仰起天真无邪的笑脸,等着老师发果果呢!“你一个,我一个,小华没来留一个……”这是情怀,这是关照,这是由内而外的团结与和谐。不论贫富,其乐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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