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响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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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1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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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天华山

烟雨蒙蒙,似有还无,被雾水洗过的青山苍翠欲流。萦回在山间的白云,像少女系在颈间的飘逸绸纱。细如发丝的风,播送着天籁之音。湿润的空气比冰红茶还要爽甜惬意。

撞上天华山的雨真是福气!山外酷热难当,山里却延续着早春的凉爽,估摸天一时还不能放晴,我们只好在导游的引导下到货亭里抢购雨伞。伞花与野花错杂着,沿着山道迤逦而上,鸣转的小鸟止住了歌候,惊奇地打量着远道而来的造访者。走在队伍前面的小伙子在喊山:“喂,我来了!”洪亮的声音在峰峦间振荡回响……女孩子们小雀似的叽叽喳喳地追逐嬉闹,摘一束野花擎在手里向着秋天摇晃。这恣肆放纵的一群,惹得飞瀑、流泉、松鼠、雀鸟也放开了嗓子,大胆地加入这夏日的交响。

天华山属长白山系,物华天宝,钟灵毓秀,只是久在深闺人未醒。在国家实行封山育林政策后,勤劳智慧的林场职工,放下刀具,拿起钎镐,将一条条护林人用双脚踏出的山间鸟道开辟成穿林越涧小桥流水林荫蔽日供游人游览的花岗石路。险峻处,在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的同时,也惊叹工人们的匠心独运的创造力。我们手攀铁栏,脚踏石阶还心惊胆颤,工人们在绝壁上开路架桥又需要多么大的力量和勇气!

我们走的是白石涧,因涧中遍布白色花岗岩而得名。涧中谷地古木参天,藤萝缠绕,松奇、石怪、洞幽、水秀堪称人间胜境。据同行的导游介绍,山中动植物种类上千种,国家二级以上的保护动物就有近百种。由于山高坡陡石巨,涧水落差大,山怀间形成的胜景更是数不胜数……沿溪行不过数百步,便见一粗一细两股泉水从一当道巨石上欢畅而下,如两条嬉游比拼的玉龙跃身撞入石下的清潭里,飞珠跳玉,溅得我们满身也顾不得。在同伴摄影留念时,我却想起白乐天的诗句,觉得用其中“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来形容它最为贴切。回来后看照片见石壁上题着一行大字,才知道此处叫“双龙潭”。

白石涧的石头干净,泉水清冽,掬一捧在手里彻骨地凉。一路上虽是风鸟唱和,林涛起舞,水击石鸣,可被杂陈的顽石撕扯成丝丝缕的溪水却出奇地平静,引诱我们放弃山道冒险踏石跳行,不时有同伴失足落水。玩耍间迎面撞见一块巨石,巨石有三层楼那么高,不生草木,光秃秃的呈牙白色,把我们脚下的路猛地挤向一边。导游称它是“石爷爷!”我们看了遍滩的石子石孙,也觉得是名至实归了。

离“石爷爷”不远有一处景观叫“树劈石”,一棵碗口粗的紫椴从一块棒槌石大小的石块中长出来,将石头从中间胀开,让人不得不折服自然的力量,同时也从中悟出人生的道理:一粒落在石缝中的种子虽小,但只要不屈服于命运的羁绊与束缚,执著地追求既定的目标,就会聚集并迸发出惊人的力量而最终获得尊严与自由。这与另一处景观“剑涛石瀑”有异曲同工之妙。一丛巨人相仿的棱噌大石,层叠横陈,阻断河道,逼迫湍流从石顶冲涮下来,年深日久,竟在几块大石上磨擦出柄柄横斜的巨剑。导游说我们来得还不是时候。但我们虽未看到剑涛汹涌,却领略了水滴石穿的真境。

最叫绝的是“羞潭”。传说天宫一仙子云游至宽甸天华山界,山清水秀,顿生凡心,觑四下无人,降下云头,脱去衣裳,在潭中戏水。仙子玩得高兴,以后偷了人常来沐浴,不想被巡天神将撞个正着,禀与王母,王母大为光火,斥罚一顿,剥去衣裳,贬入潭中,以正天规。仙子窘急,羞愧难当,以背示人,伏于水中。亿万斯年的光景过去,竟风化为石。石质光滑腴美,中有细润沟谷,俨然一个妇人翘臀。王母刻守天规,却不失背人理。仙子虽罹难至辱,其反抗精神却将一方圣水点化得至奇至妙。

玩味着导游小姐讲给我们的故事,带着遐思,健步凌云,不觉已转过山环,前有一涧,涧水漫漶,中有石门,两侧天然巨石如门扇洞开。从右侧石壁之上一股玉泉倾泻而下。涧中风劲,经风一撩左右飘摇,美不可言。踏木桥过涧,无意间却发现在生着卵圆形叶片的灌木丛中盛开着一朵足有家雀大小的奇花。花瓣乳黄,中有一根细长黄蕊,嗅之,似有天香来袭,沁人心脾。再寻,又惊喜地发现了几朵。导游告诉我们这就是香飘海内的天女木兰花,这个季节很难看到,你们太幸运了!

是啊,我们太幸运了!在这巧夺天工钟灵毓秀的辽东山水间,存留着抗联战士用火的遗迹,也凝聚着我们民族不散的精魂。这精魂被育林人一代代传承下来,又赋之与山水草木,造就了辽东山水独有的博大精深。最后,我要偷偷透露给大家一个小道消息:这位年龄不大却满腹锦秀的导游就是一位山女——她是护林人的女儿,因为林场辟为省级森林公园,她才没有继父业开山伐木,而被培养成为导游员。我看着走在前面的小导游,又抬头望向莽苍苍高耸入云的青山。飞雾流岚在阳光的照耀下,挂满天的彩虹,透过令人目眩的虹影,我触摸到天华山难以言表的神奇的美丽!

山里的天小孩子的脸,说得真是有道理。刚走出白石涧,山风乍起,又是满谷的愁云惨雾。此时我们虽在天台山腰,但离天台尚远。

进退两难的处境,让我们有点灰心丧气,但长途奔袭八百里,不登天台又着实心存不甘。上前探问山村外大梨树下闲话的老者:“这个季节雨会下得很大吗?”老人不紧不慢地吞吐着,用长烟杆在鞋底上磕出一句“吃不准!”。回头看看光滑得像参天古木般的天华山,直教我们进退失矩。再问:“从哪里上山?”老人随手向前一指:“那不是!”顺着老人手指的方向看去,一条掩映在蓊郁林木中的裂缝像一根带子深深勒进雄浑的山体。这么险绝的路,蹬起来一定够刺激!没有动员,大家像打开笼门的鸟,呼哨着涌进山峡里。

通天峡是宽甸天华山的地质景观,长三百零六米,高三百一十四米,宽四五尺,最窄处不足一米;中有险峻处,上摩陡崖峭壁,下临悬崖深涧,云气冷森森从脚底涌起,把人吹得像颤抖的树叶。山道逐级抬升,虽开凿了石磴,安置了铁梯,加固了铁栏,但绝壁高崖落差极大,攀缘起来仍要手脚并用,即使身手矫健的青年也是大汗淋漓,气喘嘘嘘,让人不能不嗟叹造物主伟大的创造力。千山的夹扁石,凤凰山的石隙,医巫闾山的大石蓬虽都是神工鬼斧,但与通天峡的气势相比都要逊色三分。

行不过百十米,天上飘起了细雨,腾不出手来,伞不得撑,队伍前行,也顾不得躲避,大家都只好淋着。我们鱼贯前进,像老树皮间一队蠕动的蚂蚁。站在通天峡中抬头望,两旁崖壁逼仄,成U状侧斜,山风吹拂天空随云树一起晃动,立时感到头重脚轻,身如蓬絮。梯上张望,头上踩着人,脚下也踩着人,人与人相叠着如一幅多米诺骨牌;崖壁间天成一线,自崖头滑落,跌向下面的林海,腾起袅娜的霭烟,漫散到心里来,山雨晶莹的孤寂如同天幻。雄伟的感觉是有一点的,但体会更多的是威严和冷峻。

不知闷头爬了多少时候,猛抬头豁然开朗,一座俊美的山峰耸立在面前。我们走出了通天峡,手巧的枫柞绣峡口满眼的绿。但雨还下着,通天峡的雨和山林里的生命一样是没有一点污染的,挂在我们的发丝间,就如同一颗颗天真稚气的小星星,让人忍俊不禁地想伸出舌尖好奇地舔上几颗┅┅

啊!通天峡的雨是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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