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氤氲的雾气还没有散去,我们便拥上大连老虎滩外滩长长的栈桥,迫不急待地登上了“月秀号”游轮。
马达轰鸣,在一片欢呼声中,我们的船缓缓的驶离了码头,像一把利刃,切开小山一样涌来的波涛,向大海驶去。船头每时每刻,仿佛都在与石块碰撞,发出砰砰的闷响。船尾荡开一溜水线,螺旋浆搅起如沸的雪浪,使得大海不复是一块完整的玉璧。
游船随着波浪起伏,几只海鸥尾随在我们船后,时而盘旋,时而俯冲,时而振翅翱翔,发出悦耳的和鸣,好像在向我们传递大海的问候。徐徐回望,海岸已笼罩在薄烟岚霭中了,薄如纱,轻似绮,柔如绸,软似缎的雾气,如白驹过隙,丝丝缕缕拂面而来,悠悠荡荡擦肩而去,令人浮想联翩,襟袖飞扬间觉得自己是在天上了。当健谈的老船长,拿起话筒,告诉我们,这是大海上独有的平流雾时,我们兴奋得如同一群孩子,不顾晕船与老船长的警告,在巅簸的船尾,与大海留下了一张张弥足珍贵的合影。
一轮白日,猛然从薄云间露出它久违的欢颜,海风似乎最懂我们,伸出一只只无形的手,轻轻撩起洁白的面纱,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大海,终于在千呼万唤中露出它的庐山真面目。凭栏远眺,蕴藏着摇山憾岳摧枯拉朽伟大力量的海浪,滔滔滚滚,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朝晖夕阴,气象万千,”难名其包蕴之大,“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难穷其四季之胜。望着大海烁金耀银的脊背,一幅非洲大草原的迁徒图,在我的眼前缓缓展开。在海的呼吸里,我仿佛看到了奔腾的角马,看到了驰骋的野牛,看到了狂奔的羚羊,看到了撒哈拉壮观的驼峰……
突然,几个黑点闯进我的视野,近些,再近些,终于看清了那漂浮在万顷碧波之上的叶叶扁舟。它们是近海作业的渔民,拖网的机船熄火了,坐在船中的许是船老大吧,他拉网时神情庄重,动作一丝不苟;坐在他背后的青年,也像船老大那样,机械的拉着网绳,但不像船老大那样呆板,随着肩膀的左右摇晃,有节奏的晃动着头。我向他挥手致意,没想到,他也腾出一只带着白手套的大手,使劲向我摇晃,开心的笑着,露出雪白的牙齿。劳动的人们是健康、幸福、美丽的,尤其是与海结缘的渔民,他们热情豪爽,勇敢友善,就象草原上的雄鹰,大海是他们的天堂。想到这儿,我不由地向他们竖起了大拇指。
我们的船在棒槌岛附近返航了,跃跃欲试的海浪像一群巨鲸,扑上海岸,向礁石疯狂地撞击,霍地,环形的海岸线,腾起冲天的白浪,从大海上看去,就像悠然飘起的舞裙,轻盈而隽逸……大海如临风玉立的少女,怕露出里面的内裤,慌忙羞涩地扯平了飞扬的裙裾,而风偏偏要戏谑她,又鼓着阔腮吹来,她手忙脚乱地招架着,只能再起再扯……情不自禁,我们站在船头,几乎是同时高诵:“乱石穿空,惊涛裂岸,卷起千堆雪……”诵毕,不觉相视莞尔。
我们的游船稳稳地停靠在栈桥上,海边半山上嫣红的杜鹃,仿佛是滨城从怀里捧出的一大捧玫瑰,欢迎我们凯旋归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