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响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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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1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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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春天

故乡的春天虽不似烟雨如画的江南,却似江南一般令人怀恋与迷醉。

故乡的春天从河冰酥脆的“嘎嘣嘣”的响声开始,冷蓝的天空温润起来了,稀薄的阳光浓稠起来了,割面的清风和煦起来了,南迁的大雁排着整齐的队列又飞回来了。村子里的老人、孩子拗着头,双手搭在额前,遮挡着眩目的阳光,目送着掠过天际的雁阵,仿佛迎候着春天的信使,从千里之外捎来一纸桃红柳绿的江南。

向阳坡地上的雪融化了,从土里钻出的白气,丝丝缕缕,悠悠荡荡,阳光下摇曳着,像千万匹小马驹扬鬃乍尾跑到天空中的白云里不见了。阴坡上的积雪再也坚持不住了,像吸饱了水的棉花,“噗”地一声从蓑草枯枝上塌落下来。堤上的杨柳开始返青泛红,纤纤柳丝柔韧得像少女的腰枝。堤下,挣脱羁绊,重获新生的河水,托着片片浮冰和块块草垒,像一根绷紧的琴弓,在平平仄仄的河床上拉出优美的早春圆舞曲。河水“叮叮咚咚”,浮冰“咔咔”介响,在这美丽如天籁般的自然的和声里,黄嘴百灵亮开金色的歌喉,大尾巴喜鹃跳起欢乐的舞蹈,空阔明净的河套如同光彩夺目的舞台,《春之声》的旋律在舞台上回旋流淌。

我的灵感在土胚里渐渐苏醒,我的情思在草窠间悄然萌芽,我的想像如同冻僵的小蛇复活了。和我的想像一起复活的还有变得紫微微的远山、黑黝黝的土地、蓝幽幽的青天。太阳耀眼的金光密密层层地洒下来,像穿着长长的金丝线的绣花针。广袤无垠的大地,像绷在花撑里的一块油滑的黑丝绒。是谁的一双巧手呢?从早到晚,不知疲倦,朝朝暮暮,飞针走线。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在田头地脑,沟旁渠畔,绣上茵茵的草,绣上艳艳的花,绣出春天里最美的图案和花边儿。

过了谷雨,山朗润起来了,河饱胀起来了,青青的麦田,金灿灿的婆婆丁;弯弯的小河,平展展的田野;湿湿的山脉线,齐刷刷的防风林,次第钻进画家、摄影家的取景框。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正是踏青的好天气。桃花、杏花、李花、樱花,也赶集似的开起来,红艳艳、粉嘟嘟、白生生,像雪,似霞,如火。蝶儿在花丛中翩跹,蜂儿在花蕊间打滚,蚂蚁爬上枝头采蜜,鸟儿呼朋引伴穿花绕钿。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气息,暧风吹送着青草的甜味,明媚的阳光粘满金黄的花粉,连星星也染上了乡间特有的浓郁和恬谧。

掐一粒脆生生的柳芽,衔在唇边,我触摸到春天的味蕾了!是历尽艰辛的苦涩?是岁月沉淀的庶糖?摘一把嫩生生的榆钱,嚼在嘴里,我品尝出春天的滋味了!是凉拌黄瓜的清爽?是开河鲫鱼的腥鲜?揪一片油亮亮的杨树叶,糊住眼睛,蒙住耳鼓,我仿佛看见绿的生命在摇桨,我仿佛听见汩汩的春水在涓流。

面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天上飘着牛毛细雨,绵绵的、细细的、若有似无,如烟如雾如尘。阒寂无人的村陌,参差错落的屋舍,婀娜婆娑的柔柳,碧绿晶莹的菜畦,和修剪成矮墙的树篱,都被漫不经心地泼上了一层水墨,氤氲着透出八大山人的画风。但我更觉得像一幅朦胧的水彩,那种迷离的光影,渲泻着画家高妙的湿法。我的心也被打湿了,就像斜风细雨中穿梭的燕子,“唧”地一声剪过高柳和屋舍间的菜地,飞到稻田边的塘面上去了。不戴斗笠,不穿蓑衣,也不打伞,穿行在遮天蔽日的“树洞”里,如一只鸟藏在青枝绿叶间,跳荡,鸣唱,我的心变得像莲藕一样通透,像玻璃一样脆弱,像荇泥一样柔软,像易惊的小鸟一样敏感。而有谁还曾记得桃花人面?面花的人啊,今夜无眠,人在何处?我心上的那行趾印,可曾向你泄露——你离去之后,我情感的世界一度竹影婆娑。

又是落花时节。庭院深深,春归何处?寻不见你的影儿,逮不住你的行踪。我呼唤着你的名字,像风呼松林间起起伏伏的涛声,像雨呼唤麻雀般撒在田地间的颗颗草籽。花褪残红,我在一枚枚青杏间寻找着你的笑靥。流水落花,我在涨满的桃花春水间捕捉着你的碎片。飞花醉絮,我在纷纷坠落的花絮中谛听你悄然远去……

故乡的春天啊,像一方蓝色的头巾,折叠起母亲的温香。也许别人并不喜欢,却最能勾起我的乡思,因为那里有我熟悉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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