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是有纬度的。郁达夫言“秋并不是名花,也并不是美酒,那一种半开、
从宋代大家欧阳修的《秋声赋》,到近代著名作家郁达夫的《故都的秋天》,到现代著名文人峻青的《秋色赋》,再到当代台湾女作家张晓风的《秋天,秋天》……一条时间的经线贯穿于递升递减的纬度之间。历史与现实的关照,南国与北疆的界分,男性与女性的差异……在这条岁月的河里湍流激荡回旋,溅起一朵朵美丽的浪花——思想的浪花,情感的浪花,顺着作家的笔尖,汩汩注入稿格纸田,蹭你那根曾经敏锐如今迟滞的神经。这与隔靴搔痒不同,总能唤起我们同病相怜的痛域与通感。
半醉的状态,在领略秋的过程上,是不合适的。”真乃奇思妙想,拿捏得如此精准,描摹得恰到好处。但在我看来,秋即使称不上名花,但毕竟是花,怒放的生命,迸射出逼人的光焰,像一朵凡高笔下的向日葵,热烈而奔放直到晕眩。我曾经有过那种感觉,和凡高一样的感觉。在金属般耀眼的阳光地里,躺在晒得暖暖的金子般的谷场上,恹恹地,听风筛过密密层层的枝叶,听马铃叮叮敲过压得坚硬平坦的泥路,听家雀们叽叽喳喳喋喋不休地争吵……眯着眼睛,透过睫林看湛蓝湛蓝的天空,看雪白雪白的流云,看铅字般整齐排列的雁阵……我进入一种微醺的迷离状态。秋虽算不上美酒,但足抵得上乡间的烧锅糟醪;虽不是那种冬日的烈酒,却透着生活与人生的醇厚与浓香。
秋风最能勾起羁旅情愁,不论是怀人,抑惑是悲秋。“噫嘻,悲哉!此秋声也。”宋代诗**新运动的领袖欧阳修在《秋声赋》中慨叹!“秋风秋雨愁煞人。”资产阶级革命先驱秋瑾在临刑前悲歌。而古道西风中的一匹瘦马,又带走了几多天涯孤旅断肠人的牵挂。放下书卷,回首青春的花季雨季,那种淡淡的,懒懒的,慵慵的,倦倦的的滋味儿,才下眉头,又上心头。莫名的心绪层层缠绕,生活像一扇蛛网将一颗心重重围困,让我想起古代一种叫做“五马分尸”的酷刑。命运像一团乱麻,越急越理不出头绪,却将缕缕情思系成了死结儿。当读到陆放翁“饱将两耳听秋风”的诗句,已是四十不惑,人生的秋意,悄然染白如墨的双鬓。在黄叶飘零的晚秋,在夜雨落花的古镇,在借酒销魂的难耐时分,一缕半掩的书香萦绕,一盏熬红的灯光相伴,和着阶上的雨声,一脚一脚走过枫林渡,走过桃花坞,走向寂寞秋深……对于生命中曾经的过往,如一杯泡开的茶,有酸有苦还有甜!
我曾经迷恋钢琴曲。校园广播里播放的钢琴曲。在青春躁动的校园,如同一股山泉,曲折穿行于树叶金黄的林荫,清浅冷冽的溪水,在石块间跳荡喧泄,条分缕析成束束白练披拂而下,载着枯草与落叶,流出山林,流出大山,流进我纵横交错的脑沟心渠。像一缕沁凉的风,吹开眼前的雾障,吹去心上的尘泥,让年青的眸子像草叶上的露珠一样明亮,让青春的面庞像菊花一样迎风绽放。后来,我特意买了本理查德.克雷斯曼的钢琴曲,一个人的时候,静静地听《秋日丝语》,静静地听《献给爱丽丝》……在音乐流淌的意象里,静静地感动,静静地流泪。音乐像一道划破困窘生活的阳光,播撒着秋日的宁静与芬芳。
我渴望行走,趁着身体还行,尽量走得远点。雪域高原、戈壁荒滩、热带雨林……磨难与磨砺,是一个男人的必修课。雄性的阳刚之美,男人的血性与胸怀,是象牙塔的熏香熏不出来的。一位生活在漠河的女作家给我描述了黑龙江的秋天,祖国边陲的秋天:读她笔下的文字,一幅幅美丽迷人的画卷在我的眼前如同电影里的蒙太奇。在她飘着乡间浓郁的字里行间漫步,我的想像就是一帧帧精美的插图。也是在网上,搜到一位旅行家的摄影,打开那些无声的影像,五大连池的秋色更是令人陶醉:明净的湖水,倒映着澄澈的天空,像明明的滑滑的蓝绸缎,色彩斑斓的秋山,像一群梅花鹿到湖边饮水,不慎被湖水的长镜头偷拍。红黄斑驳的林荫大道,飘着金黄的落叶,铺下浓浓的诗意。落光叶子的白桦林中,偶尔那么一簇红得流血的秋叶,日精月华渗透了每一条脉络,每一个细胞,像着了火;在近处的白桦,远处的红松,遍野的枯草的映衬下,如同剪碎的一片绚烂的朝霞。单那浸润过来的笼罩在白桦林头上的天空,柔嫩的,明滑的,深邃的,梦幻的,没有一点污染的湛蓝,足以勾魂摄魄。那是一种我从没见过也无法形容的大美,迸发着自然的张力,激射着人类灵魂深处的光辉。我知道,只有胸怀大爱的人,才能捕捉到这种无与仑比的美。
曾经读托尔斯泰,读肖洛霍夫,读高尔基,邂逅俄罗斯的秋天,那种野性荒蛮中透着自然温厚与纯情的苍原和苍原上孤零零的杉树,在我的想往里是那么明亮。我的心灵总有一种被碰触,被电击,被洗礼的痛与快乐。但这并不代表我热爱俄罗斯,而是背着蜗壳的我对于遥远未知的世界而愈加神秘好奇罢了。相对于有着独特气息的俄罗斯,我更钟情于我熟稔的祖国并渴望像探矿者一样,背负着使命与光荣,踏上荆棘丛生的路,让永不疲倦的双脚延伸我的触角,以脚印为标记,写下人生的注解。
没有喝酒也会醉,因为醉翁之意不在酒。没有人告诉我秋天准确的纬度,但我始终相信秋天是有纬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