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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三在反三复四地说着,李友元合上物理奥赛书,听着。赵三说那天晚上他跑完车,将车洗了之后天就黑了。他吃了晚饭,打算将碗放到厨房里。这个时候,他听到院门响了一下,有几个女人说笑着走了进来。他站在地上愣了一阵。他把碗放到地桌上,弯下腰,透过玻璃窗子,看到有三个女生,两个走在前头,一个走在后头,路过院子里的小花园,来到上房对面马云租住的阁房的廊檐下。马云左手拎着小包,右手在屁股上找钥匙。他将阁房门打开,拉亮房里的灯,灯亮了之后,那三个女生就一前一后进去了。最后马云也就进去了。
他们进去了之后赵三端着碗走出了上房。他把碗送给厨房里正在洗锅的妻子,站在上房廊檐下抽烟。他打着打火机,听到对面马云房间里那几个女生在说笑。他站在那里,点着烟,心想都天黑了,这马云怎么还把女生引进院子里?他这么正想着,看到马云出来到院子的水龙头上盛凉水。他看到他,叫了声赵叔叔,就把盛好的凉水提到阁房里。马云走进房门时,回头看了一下他。马云进去了之后他一边抽着烟,一边想着明天有一趟去市上的包车,他该几点钟出发。这个时候他的女儿在喊他,他弃掉烟,来到上房里。
赵三说他的女儿在念三年级。因为老师布置的作业实在太多了,他每天必须老早就收车,他收了车,吃完晚饭后,就帮着女儿做作业。女儿的家庭作业每天基本上都相同,语文家庭作业是将学过的生字每个写上五十遍,将课文抄写上一遍,做完练习册上相关的习题,数学家庭作业是将学过的公式写上五十遍,做完相关的习题,英语家庭作业是将学过的单词每个写上五十遍,将学过的句子每句写上五十遍,做完相关的习题。因为作业太多了,女儿每天晚上自从吃完晚饭开始写,等到晚上十一点都写不完。女儿写不完就开始哭,她说她如果写不完,老师会体罚。后来他就和妻子帮着女儿做作业。
上房里,女儿将作业本翻到他眼前,开始填练习册,他就坐在旁边给女儿写生字。女儿将语文练习册填完后,他也已经将生字写完了。写完了生字,他就开始抄课文,这个时候女儿就填数学练习册,等到女儿填完了数学练习册,他就开始写公式。当他写完公式时,女儿就开始填英语练习册,女儿在填英语练习册,他就又写单词了。
赵三说本来他英语就不行,每次等到写单词的时候,都是妻子帮着女儿完成的。但那天,妻子还在厨房里忙活着,他就一笔一划照着课本写单词。本来就不熟,加之这个时候他也疲乏了,他好不容易写完了单词,就出来透透气。他站在廊檐下,看到对面的窗帘已经拉上了。他想这几个女生都走了没有呢?这个时候听到里面传来女生说话的声音,声音细细的,轻轻的,像是说着悄悄话。他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晚上九点多钟了,他想这个时候这几个女生应该是到走的时候了,她们怎么还呆在这里呢?
他这样一边想着一边将烟抽完。抽完烟,他来到上房里。女儿趴在地桌上睡着了。他扫一眼女儿的练习册,练习册都基本填完了。他把女儿抱到隔壁的炕上,盖上了被子,将剩下的单词和句子抄写完,把拉开的摊子收拾起来装到女儿书包里,打开电视机,将声音调到最小处,躺在沙发上,小心翼翼地换着台。
后来他就不知不觉睡着了。等到妻子将他捣醒时,已是晚上十一点多钟了。妻子说,这几个女娃都走了没有呢?怎么没看见她们出去过。赵三说怎么能不走,难不成住在一起呢?妻子瞪了他一眼。他揭开上房窗子的窗帘,看到对面灭着灯,他想马云也睡了。他也就睡了。
但晚上赵三就被电话吵醒了。他一看是那包车的人打来的,他闭着眼睛接电话。对方说,明天事情有变化,得提前两小时出发,给他说一声。赵三挂断电话后继续睡。那时屋外很明亮,应该是十五。十八是他爸的忌日,还有三天了。
赵三借着月光看到妻子闭着眼,都不知道是否被吵醒。他脸朝着妻子躺下来,听到外面有狗叫,有人站在院外大街上说话。这都半夜里,谁还在说话呢?赵三正听着,发现这声音好像并不来自于大街,好像是从马云房间里传来的。赵三被这假想惊吓了一跳。他悄悄拉开上房的窗帘,看到对面马云的房间里黑着灯,也安静,这就奇怪了,他咿一声,听到妻子说,快睡吧,这都快要天亮了。
但赵三这就睡不着。他躺下后,心想这马云房里到底有没有女生过夜呢?这娃娃,跑到镇上来读书,不好好读书,却要干出这样的勾当。假若真是这样的,看我不把他赶走才怪呢!
赵三忽然就想到,昨天晚上他刚吃完饭,那个时候也就是7点多,7点多,马云应该在学校里上晚自习。又不是周末,这马云,为什么就没有去上晚自习呢?
然而赵三想到这里后不久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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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三说,事实上也就是从那天起,他就感觉有点不对劲。那天早上他出门时,发现大门没上锁,这点他想不通。他是给了马云一把大门的钥匙。但那天早上他出车是凌晨五点钟,而那时,马云应该还没有起床,那大门为什么是开的?既然大门是开的,那就证明晚上有人出去了,但即使出去了,马云也是应该将门锁上的,但他为什么没有锁?只有这样的可能:要么他们四个都出去了,要么只出去了其中的某几个。但假若马云没出去,他是应该起来把门锁上的。莫不成,是只出去了其中的两位,而其中的一位,和马云呆在房间里?因为只有在这时,马云有可能懒得去锁门。
而就在他路过马云房间的时候,他听到马云房间里悉悉索索的声音,但那个时候马云房间里黑着灯。赵三想,假如马云睡醒了,他会开灯的,而假如没睡醒,为什么会传来声音呢?赵三这就开始怀疑马云一定在捣鬼。
也就是从那天起,赵三开始注意马云的一举一动的。
赵三说他家坐落在沙南镇西街靠近二中的地方。因为距离二中比较近,二中的学生就在临近的村庄租房住。也不知道这学校里有没有宿舍,好像这几年,有很多学生都到临近的地方租房住。后来马云就租下了他家的一间房。这间房本来就闲置着,应该是在好几年前的一个冬夜,有一个河南羊皮贩子找他租房住。沙南镇你也清楚,赵三对李友元说,我们这地方穷是穷,但皮毛市场却是全省文明的。既然那羊皮贩子找上了门来,他也就答应了。他给了钥匙,那羊皮贩子就住下了。但这羊皮贩子好像太开放,性格也暴躁。他总是叫来不三不四的女人喝酒和打牌,要么就经常和别人吵架。而那年他妻子正好怀孕了,他为此事伤透了脑筋。等到妻子快要生产了,而那羊皮贩子也租住将近一年了,他就把他的情况给那人说了一下,他说他妻子要坐月子,而家里又没有多余的地方,所以明年这房就不租了。就这样,他把这厮给赶走了。赶走了这厮后,他妻子就在那房里坐的月子。等到妻子月子坐完后,那间房就从此闲置着。
这样过了有一年。在这一年里,他经常听镇上的人家说起他们家的空房租给二中的学生住这样的事情,人家说学生乖,住在学校里也受苦,把这房便宜租给学生住,也是一举两得的事情。赵三那时想,学校里为什么就没有学生宿舍呢?住在校外面,学校也不管?但他那时以为学校就是这个样子的,是他想的太多了。他就在院门上反复挂过好几次木牌子。最后一个木牌子被偷前,终于有人来租房。
但那年暑假租房的学生并不是马云。赵三说,那年租房的是一个山上的女生。这娃长得也普通,家境也贫寒。她每天都是自己做饭吃,吃饭也简单,她把家里拿来的铁炉放在廊檐下,等到放学后,再生火,再做饭。但她后来终于还是考上了大学。
后来就断断续续有学生到他家租房住,都前前后后有三位学生住过了。可能是社会在发展,农民生活富裕了,后头租住的学生已经比先来的穿着要好得多,也开始使用电磁炉了。他们使用电磁炉,他就给他们装上了电表,这学生,也没有提出其他的意见。但也就是从那时起,他发现,那些后来的学生偶尔会逃课,也叫来其他同学一起过生日。但也都没有起大风浪。他那几年在跑车,对家里的一些小事不知道,总之吧,一切都还可以。
但就在马云之前的那个叫王启的学生住了进来后,事情就跟以前大不一样了。这王启一来,就嫌房里的灯泡太暗了,要赵三换上更亮一点的灯泡。赵三想,以前来的学生也都是在这灯泡底下学习的,有的也都考上了大学,人家没嫌灯泡太暗的事情,为何他却嫌灯泡太暗呢?再者说,既然灯泡太暗了,那你出去买上一个亮点的换上,不是就完了?但赵三最终还是将灯泡换成了日光灯。
赵三说他说这些也就是一点小插曲。这孩子是有钱,但却不学习,他成天价听歌,也喝酒。有时他跑车回来后,看见他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喝酒。他有几次都想过去说一说,但也就忍住了。他想这学生整天不去学校里上课,这老师咋就不管一管?再者说,这孩子和他又没有任何亲戚关系,他管什么管?人家的家长都不管,他管啥?他只是感叹,这人们手中是有钱了,但孩子的教育,的确出现了问题。
但赵三说,即使他不管,他的心里还是不安的,这孩子不上学,西街有些老人看见后,都告诉给他说你应该将这孩子管一管,尤其是喝酒的事情。他后来就说了这王启一次,但这王启不但不领情,反而说出了种种的道理。他不但不尊敬他,反而和他吵起来。自那次以后,他就觉得这房子不能再租给学生住。
后来好不容易等到这孩子毕业了。他也不知道这孩子如今在干什么。反正这房子就这样空了有一年。第三年,就又有一个学生找上门来租房住,他看那孩子也老实,但他当时没同意,第二天他的小舅子从省城回来,骂他真是死脑筋,这上门的钱财,为何不收起来?加之这孩子的姑父他认识,这孩子的姑父也给他说起租房的事情,他这才答应了。
这孩子就是如今的马云。他说这马云他后来打问清楚了。马云的姑父告诉他,这孩子父亲在新疆打工,母亲在家里务农,也就是一个穷孩子,加之在山里,相比不会有太大的缺点。他就按照往年的收费,没有再涨钱,租给了这孩子住。
但他后来就听说了这孩子的一些个毛病。有一天,他晚上收车后,妻子告诉他,她某一天出去倒垃圾,在垃圾堆里发现了避孕套。她说这垃圾也就在他家的院门前,这垃圾堆也就只有他一家倒垃圾,而他们没有使用避孕套,这避孕套哪来的?赵三说他妻子都羞于告诉他这样的事情,但她的确很好奇。他说这事情就难说了,这避孕套又是人用的,你管是谁用?他妻子当时就瞟了他一下。他闲了也想过这事情,但不管怎么说,他那时根本没有想到马云会用避孕套。
赵三说他发现这孩子有毛病,其实并不是他妻子说的那件事,他发现,这孩子家里穷,但花钱很大方,他经常看见这孩子穿得很新鲜,都比他这个赚钱养家的男人穿着要好一点,再者,这孩子即使使用电磁炉,也不做饭,而是经常到外面的饭馆吃饭。当然了,他那时想,这孩子花钱多不能说明问题的,因为有可能他爸这几年赚了一些钱,而这钱用在自己孩子的身上,也是合情合理的。但这孩子却好像不怎么学习,因为他的女儿一到晚上都有很多的作业要做,而马云,都已经高中了,却也没见他做什么作业。这一点,他也感到了奇怪。
赵三这就引出第一个问题,他问李友元,为什么我们的小学生,早上要起那么早,比高中生起得都要早?而作业那么多?比高中生的都要多?
赵三问出这样一个问题后,坐在那里等着李友元回答。李友元坐在赵三的对面,一直听着赵三的讲述。他一边听着,一边心想着马云这孩子的长相,和赵三家院子的格局,他甚至都设想了到底是谁偷了那木牌子。他此时并没有想到小学生作业多这样的问题。所以当赵三问起他这样的问题时,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他呆呆地坐在那里思考着。
然而李友元必须得面对赵三的问题。因为,这的确是很严重的问题,但他能怎么说?他吸了一口烟,他说不光小学生到校早,我们的初中生也到校早。这能说明什么问题呢?因为别的小学和初中都这样到校早。有可能其他县的学校不是这个样子的,但这点我们不知道,再者说,那是其他县上的制度,因为我们县,就是这个样子的。
赵三就又说,那为什么小学生的作业会是那么多?
李友元看着赵三严肃的脸庞,苦笑了一下。
似乎早就预料到会这样,赵三只将问题抛出来,似乎并不希望得到满意的答案。因为紧接着,赵三哀叹了一口气,就又说起后来的事情。
赵三说自从马云没锁门那天起,他就觉得这孩子其实和以前的那几个租房住的孩子也差求不了多少。本来他看这孩子还是挺老实的,现在他发现他都被这孩子的外在表现给迷惑了。也因为他妻子已经好几次提醒他应该注意注意这孩子的作为的,他就开始真正注意了。
赵三说也怪他大意。他总觉得沙南镇不像其他的地方,尤其不像市上的一些个地方。他以前在做生意。以前沙南镇的皮毛生意很不错,沙南镇也因此建成了全省乃至西北最大的皮毛市场,他的生意是将沙南镇皮毛市场上的皮毛从新疆人的手里倒卖到南方的一些个商贩的手里,从中赚上一些钱。但后来这皮毛生意不行了,可能是沙南人素质不太高,外地的商贩到这里做生意,沙南人总是收太高的商税,加之服务态度差,也经常出现偷抢的事情,这皮毛市场如今都倒闭了。皮毛市场一倒闭,他也就断送了赚钱的门路。他后来外出打过工,情况也不行,后来就跑起了面包车。他刚开始跑车的那阵子,他经常听说外地一些不三不四的事情,有的妇人不守妇道,有的领导不像话等等的新闻。那个时候他都被这太多的新闻听得麻痹了。但不管怎么说,他总觉得沙南镇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尤其是学生。
但就是因为这样的想法导致他太大意了。这思想就导致他将那房租给了前面的几个学生娃。而真正的大意,就是他对马云这孩子看得太好了。以前妻子告诫他,他总觉得是妻子想得太多了。但当他真正注意了这孩子后,他就觉得他错看了这孩子。
赵三说第二天他就找空和马云谈起昨天晚上的事情。那时马云刚从学校里回来,看架势也已经在饭馆里吃了饭。他端着一杯茶,揭开马云的门帘。马云正躺在炕上听音乐。马云一看是他来了,赶紧坐起来。他问马云吃了没,马云说吃了。
赵三说他从读书的不易说开来,问了马云小时候学习的情况,初中学习的情况,到如今,高中学习的情况。马云说他小时候在山上读小学,那个时候学习也不怎么样,后来考到了初中,初中也是在山上,但那个时候就相对轻松了,因为即使作业没变少,但作业做不完,爷爷奶奶也不管,他们只操心他身体的状况,他的学习反而变好了。后来就来到镇子上读高中。马云说初来镇子上,他就受尽了镇上学生的欺负,加之课程太难了,他不想学,学习也搞不好。有了这样的衬托,赵三就说起昨晚的事情。
赵三说没想到一提起昨天晚上的事情,马云不但没不好意思的表情,反而要理直气壮得多。马云说以前也没一个女生喜欢他,上了高中之后他也受尽了欺负,班上的女生也瞧不起他。但他有办法,因为他的父亲这两年赚了一些钱,他的零花钱也就多起来。他经常请那些镇上欺负他的学生吃饭,也就和那些女生混熟了。昨天晚上有几个女生说是要到这里来转一转,他就请了她们来。事情就这么简单。
赵三告诉李友元,他问马云以前的事情,他会以为马云都不好意思告诉他,但没想到,这马云很开朗,等到说到他跟他爸要钱的事情,也丝毫没有羞耻的感觉。这就让他觉得现在的孩子和以前太不一样了。而至于他请其他同学吃饭的事情,马云说,不是他请镇上的学生吃饭,几乎所有的乡下孩子都在请镇上的孩子吃饭的,尤其是,请同班的女生吃饭什么的,因为就这样。马云这么说,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赵三最后就问他昨天晚上那几个女生何时出去的。马云告诉他,本来一早就要走的,中途起了一点变化,又说不走了,挤在他的炕上睡了算了,但后来,有一位女生还是执意要离开,最后就都出去了。
赵三问马云,那大门为何是开着的?马云说,那他也不知道;她们都走后,大门他是锁上的。
赵三看着李友元,说,马云这点一定在撒谎。
李友元没出声。
赵三这就抛出来第二个问题:为何现在的孩子这么开放呢?
李友元笑一笑,他没有回答。
赵三说,他都搞不懂,为什么乡下的孩子一到了镇上读高中,就不好好读书了?
李友元依然笑一笑。
赵三说,即使老师不去管,那他们的家长为什么就不来看看呢?
那是因为他们都在外面赚钱呢。李友元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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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三说,自从那天和马云谈完话之后,他就觉得这孩子迟早会将这女生再次领到家里的。他也做好了准备。但也许是这孩子发现他在监视他,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没有再看见马云领着女生晚上来过他们家。这样一晃就是多半年。看来马云果然不敢再领女生了,他这就稍稍松了一口气。而就在这档子时候,他的朋友宋万叫他到县上给一家赌场看场子,说工钱高,场子也是熟人开的,加之一到冬天后,外地打工的人就都回来了,因为没事做,那些人就又将搁在家里的面包车开出来跑车了,而沙南到县上也就那么多的人来回走,这样车一多,他的生意就又不行了,他就答应了宋万去给人家看场子。这样一晃就又是一个月。那天晚上他因为有事来到了家里。他都忘了家里还有个租房的少年,但他一眼就看到马云的房间里亮着灯,那个时候都是晚上两点多钟了,这马云怎么还不睡?他的第一感觉就是这马云在干坏事。也可能出于恶作剧心理,他就站在马云的房门旁边细听了一会儿。他听到里面有人在说话。也传来细小的女生的声音。一听里面有女生,他第一时间就气炸了,他打算一脚踢开门,好让这狗男女知道什么叫家法,但他忍住了,因为,紧接着,他听里面说那挂了,我要睡觉了,他这才恍悟了过来。他想他是错怪了马云了。他站在外面又静静地听了一阵子,终于传来马云打鼾的声音。他就离开了那里。
他轻轻推开上房门,黑暗中,他听到妻子说,你来了。他被妻子的声音惊了一大跳。他打开灯,看到妻子疑惑的眼神。
说到了这里,赵三开始犯糊涂了。他说李老师,我总觉得这马云不是好东西,可一直找不到把柄;若他没毛病,为什么我老婆总是提起呢?
李友元坐在夕阳处,昏黄的阳光打着他的脸,使他看上去像是一个布道者。李友元告诉赵三说,这事情从一开始就很复杂,你问我小学生为什么比高中生都要起得早,我可以告诉你;小学生为什么作业多,我也可以告诉你。我问你,你的妻子是否是从河南娶来的?
听到李友元突然转变了话题,赵三很是一惊的样子。他都没反应过来这是咋回事。他说李老师,我问你学生的情况,你却问起我家里的事情!你这话啥意思?
李友元说,也就是随便问一问,这也是我们谈论话题的一部分。
听到李友元这么说,赵三说,俺老婆不是我从河南娶来的;不过即使是从河南娶来的,那又怎样呢?
李友元说,我就是猜测,马云那孩子有可能没撒谎……
什么马云没撒谎?听到李友元又说起了马云,赵三就记起刚才说的话,没撒谎?那大门是谁打开的?难道说……你的意思是?赵三愣住了。
李友元就又转变了话题,他说我们也说了好一阵子了,学生的事情我慢慢告诉你,你还是赶紧去找我们校长吧。你不是拉他去市上吗?
然而赵三不能平静了,他看着一脸正经的李友元,说李老师,你最好把刚才的话说清楚;我找你是想给你说说学生的事情,你却说起我的老婆来,我的老婆我还不清楚?
看到突然激动起来的赵三,李友元脸上就有点难看了。李友元说老赵啊,也就是说一说,既然你说了,我就想到了这些,要不你不说,你说了,谁能保证别人怎么想?
赵三看着对面的李友元,看着看着就觉得这人太龌龊,他拍了一下桌子说,你这人,真是教书教呆了,话都不会说!说着哼一声,站起身,真是的,都啥嘛?弃掉李友元发的烟,愤愤摔门离去了。
看着赵三离去的背影,李友元木鸡一般呆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