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婆家的日子

唐仁来

外婆去世已30多年了。清明节又要到了，每到此时总会想起我慈祥的外婆，想起小时候在外婆家的日子。

外婆是一“五保户”，当然也就没有出工赚“工分”的必要。我在那儿要做的事就是陪外婆种点菜，有时跟着比我大的表哥们去拾点柴火，外婆去河边洗衣服时，帮着提点东西。

在外婆家的几年基本上是玩过来的。玩得最多的是“扔石头”，也就是两个以上的人在远处竖一块砖头，然后用石头在远处扔向砖头，谁扔中砖头，砖头倒下去算是赢家。在扔石头之前，参与者要先在砖块边放上若干小棍棒或是其他什么作为“赌品”，谁是赢家就以自已的数量收取别人的“赌品”。记得有一次，我输得多太多了，以至于带出来的“赌品”全输光了，急急地跑回外婆家取“存货”，一不小心摔倒在台阶上，左眼角上被台阶石撞出一个口子，当时血流不止，至今我眼角上还有一块大疤痕，如果再偏一点的话也许我现在还是一“独眼龙”呢。一次偶然的机会，改变了我玩的内容。有一天外婆带我去公社的农具厂拾木屑，发现那儿的地上有一枚发亮的一分硬币，我悄悄地走过去，生怕别人发现，小心拾起来藏在口袋里。第二天就在文具店里用这一分钱买了两根橡皮筋，用一树丫做成了弹弓，非常高兴地用它打这打那。没几天就被外婆发现了，我生怕外婆会问及这钱的来历，可她并没有管这些，只是发现我的弹弓太“单薄”了，又给了我一分钱让我去再买两根，把弹弓做“扎实”一点。

外婆去河边洗衣服总是要带上我去帮她提桶子，有一次外婆在洗衣服，我在河边玩耍，看见河中一木桩上有一大蜻蜓站落在那儿，我求着外婆要捉住它。外婆是一双很小的小脚，平时是不能赤脚走路的，在我的央求下，外婆没有办法，只有脱掉她的“小鞋”、挽起裤脚小心翼翼地来到那木桩旁，屏住呼吸捉住了那只大蜻蜓。回到家里后，我用纳鞋底的线绑在蜻蜓的尾巴上，手牵着线放飞着蜻蜓，高兴地玩了一天，直到那蜻蜓再也飞不起来了。

据说“五保户”包括村民中符合下列条件的老年人、残疾人和未成年人：无法定扶养义务人，或者虽有法定扶养义务人，但是扶养义务人无扶养能力的；无劳动能力的；无生活来源的。国家对五保户在吃、穿、住、医、葬方面给予的生活照顾和物质帮助。所谓“五保”,主要包括以下几项:保吃、保穿、保医、保住、保葬(孤儿为保教)。外婆是一“五保户”，可是“保吃”并不包括吃菜的的问题。因此外婆还是有一个小菜园，去地里浇灌菜的时候，外婆总叫上我一起杠点尿、水什么的，当然留给我这一头的木杠要占去三分之二以上的长度。外婆是个有心计的人，比如说在黄瓜成熟的时候，她会摘几条分给在旁边的小孩吃，并交待他们帮着看好这里的黄瓜，不让别人偷吃，这效果还真的挺灵，别人家的黄瓜总是有人会偷吃，外婆家菜园里的黄瓜却相安无事，这些小孩还真的成了“保护神”。

那个时候农村确实没有什么吃的，只是过节的时候，生产队里会杀猪分肉。有一次外婆按人均二两分得了二两肉，可是哥哥姐姐来外婆家“送节”一餐就吃掉了，肉的味道都还没品尝出来。村里的一个表哥平时跟我玩得很好，他们家人多肉也分得多一些，他从家里偷出了两块红烧肉（我们那叫“股立肉”）分一块给我吃，为了防止他娘发现，我们躲在牛栏屋里的牛栏柱子上吃掉，至今我与我的那位表哥仍然还是好朋友。

在外婆家住久了，免不了会想回家。我清楚记得，有一天妈妈来看我，当妈妈回家时，我哭闹着要跟妈妈回家。外婆和妈妈都没有办法，只有让我回家。当我们走到村口时，妈妈说：“你没有带衣服，快跟外婆回去拿衣服，我在这儿等你”。外婆牵着我返回去，当我和外婆一起把衣服拿来时，妈妈却毫无踪影了，那时的委曲只有用眼泪和哭声送给外婆，后来我才知道叫我回去拿衣服是一个“骗局”。

在外婆家住的时间，在我们兄弟姐妹中算起来我是最长的了，八岁才回家读书。当我回到家准备读书时，我同村、同年出生的小孩都有已上学了。使得我小学一年级读了三个学期（春季招为秋季招生），再后又读了初中三年，比起我的同龄人晚了几年才高中毕业。后来我以我“读了四年半一年级”为荣，有人不相信，为此而打赌我还赢过一餐饭吃。

70岁以后的外婆就开始长住我家养老了。带大我们家三代人、86岁的外婆在1989年去世了，并且就安葬在我们的祖坟山上。清明节又快来了，我跟往常一样必须要抽点时间上外婆的坟上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