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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廷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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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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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守酒窖

我怎么会爱上那个人呢?他走了,留给我三十个酒池、十九个酒窖和一个烤酒的锅炉,一个商标,一个酿酒公司,一个门面房,一个占地20亩的酒厂,一栋办公楼。但是,我不知道经营,只好稀里糊涂地守着。我知道这酒厂的一部分股份归死鬼前妻的一个儿子,他要撤股,我得支付200万元,对于别人,200万元可能算不了什么,可是我目前身无分文。

酒窖里的粮食发酵好了,可以淋酒了,我兄弟来帮忙,他以前就在酒厂打工,熟悉酿酒的程序。他开始叫人从发酵池铲粮食,粮食上了笼床,盖好盖子,高温蒸汽管道将水蒸气通到笼床,穿过笼床的水蒸气进入冷却桶,酒咕咕流出,一根筷子粗。开始的一斤有点酸,作废处理。接下来的就流进酒缸,一缸升满,就进入储酒的地下库房。

一次储酒八十缸,一千六百斤,半年后装瓶。

等待酒出售后,一点点还账,还要保证资金流转。

我莫名其妙和那个死了的男人结婚,当时我还是初中才毕业,在家里闲着,我父亲领着那个男人到我家来,我父亲在沙场打工,沙场的老板宋楚云是个好色的男人,他看上我的姿色,和我父亲商议,娶了我。之前,宋楚云有女人,有儿子,这就和前妻离婚了。离婚的条件是将城里的一套房子和一百万元存款交给前妻,儿子还在他的建筑工地当项目经理,他办酒厂时,我已经有儿子了。男人活着时,我几乎什么都不用管,吃现成的饭,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可是好景不常在,我的儿子十八岁刚上大学,宋楚云死了,这个酒厂留给我,怕我不懂经营,一半股份给了前妻的儿子,谁想这儿子不合作,不帮助,只是要退股,要现款,一年之内要二百万元。

酒厂在农村,地方不值钱,要不我把院子和房子分出去一半,但是,前妻的儿子不答应。

摊上这件事情,我不能怪我父亲,因为,我当时肯定也是昏头,财迷心窍,认为自己嫁给了一个大款,将来有荣华富贵享受。

谁会想到他年纪轻轻就死去呢。

我请过一位农业产业报的记者,他是我男人生前的朋友,以前常来酒厂,省城来的,很热情,很豪爽,爱说笑,我男人死后,他来得少了。这次来时,他说可以在朋友圈推销一下。他建议我也走出酒厂大门,走向社会推销。他装了几件酒,带我去一个乡镇,拜访乡镇的领导,希望他们在招待客人时用上我的酒。酒放下了,好长时间了不见音信。就算品尝了吧。

本地的大酒厂有两家,小酒厂有十几家。我的酒厂是小酒厂,发酵池三十个,一次用苦荞、高粱、小麦、青稞两千斤,出酒一千六百斤,酒糟给附近的农户喂猪,也做肥料。

高寒山区,酒糟的肥料种植豌豆、土豆、黄豆,收成好。我也在酒厂后山的一亩山地种植了一些土豆。

那位高记者时间长了又没有来了,他说过,他老家有亲戚开办烟酒门市部,可以放一些我的酒。

我弟弟把一些酒放到城里的烟酒门市部了,也不知道款收得咋样。酒厂附近的农家饭店帮着销售一些酒,我有来访的客人,也到那些饭店吃饭,酒钱抵过饭前就是我的收入,我就这样勉强维持生计。

拌酒曲的工作又开始了,蒸熟的粮食摊在地上,酒曲撒进去,用耙子搅拌均匀,然后堆起来,盖上油布,几天后装进发酵池,苫上草席,盖上麻布,盖上木盖,压上泥巴。

我看着这些工序做完,心里充满希望。

发酵池的厂房外有一棵槐树,五月份,槐花开了,满院清香。洁白的槐花也可以和粮食一起蒸熟酿酒,我试过一回,效果很好,略微有些甜味。槐花酒,这个名字也好听。

人活着就可能喝酒,大多数人都会喝酒。喝酒的人多,酿酒的人少。有一天,我对高记者说:“我还完账,就要好好喝一回酒,喝醉,试试醉了感觉。希望你能在场,为我助兴,看我发疯,看我狂欢。”

高记者笑了笑说:“要是我也喝醉,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我说:“萍水相逢,何必看见什么呢,感觉到就可以了。”

高记者安慰我说:“那一天一定回来的。那应当是在一个夏夜,在院子里的荷花亭,荷花开放,月圆蝉鸣,清风明月的古筝音乐响起,你可以翩翩起舞。”

我说:“不对,应当在深冬,地面一层厚雪,月光照在雪地,静静的,听得见地上落雪的瑟瑟声。我坐在荷花亭,倚着火炉,似甜非甜的槐花酒。一群朋友在院子里篝火边围观。围观而已。那时刻,我被人们忘记,被人们忘记,是最为轻松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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