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廷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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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暑假，七岁的男孩狗狗布就接替爷爷上山放牛。
经历了几次劳动考验，狗狗布的生存能力也让家里人逐渐放心了，可以让他赶着牛去山上放牧，过一种野外放牧生活，放牧于野，成长于风。
天刚明，爷爷就督促狗狗布快点起床，赶牛上山。“大荒坡水泉湾有水草，那里放牛好，快点去。”
那地方距离村庄有七八里山路。
顺山上走，经过一片树林，上到半山腰就可以平着走。另一条路顺沟走，慢慢向上。
狗狗布有徒步三十里山路的经验，有一个人在山里赶牛的经验，有深夜跟爸爸一起在山沟水磨坊磨面的经验，胆子大着哩；只要有几个伙伴，赶着牛群在大山里如同游戏一样，过得很轻松。
天晴得真好，时而飘过一团洁白的云彩，将天空擦洗得有点湿润，狗狗布把牛赶到水草好的山坡，就用小镰刀给牛割草，他跟在牛的身后，看见牛喜欢吃那些草，就割那些草，割满背篼，就坐在山坡上读书。别的放牛娃在山坡上玩石子，玩扔镰刀，他一点不感兴趣。
晌午，暴雨来时，牛站在雨中，狗狗布和小伙伴们跑进山洞躲雨。山洞里经常有人生火，蛇和蝙蝠都躲远了，狼也没有了踪影。狗狗布用硬纸板做了一副扑克，大家挤在一起争上游。天快黑时，有的人主张冒雨回家，有的人主张住在山洞里。住在山洞里的人可以就近挖一些土豆，烤土豆。回家的人给留在山洞的人家报个信，让家里人放心。羊全的妈妈生病，羊全一个人回去了，其余的人都留了下来。
黑孩儿、猪猪胆子大，他们自告奋勇去冒雨挖土豆，狗狗布负责烧火。
山洞里有备好的干柴草，上山放牛时，大家都带了火柴。
“好吧，我先把火烧起来。牛娃把牛集中到树林里。”
“牛聪明得很，早就到树林里了。我也帮你烧火吧。我害怕去挖洋芋，我这阵子啥都摸不着。嘿嘿。”牛娃帮狗狗布折干柴，找细棉草在松油灯上引火。
“有肉就好了，可是这些年山上连野鸡、野兔也没有，冬天，大家挖草根，垒火堆，野物都不见了。”
“牛娃，你见过狼？”
“红孩儿的妹妹就是狼叼走的。那几年，红孩儿家住在山里的茅草房看守庄稼，那年春节过年，大年初一，一家人坐在房子里吃饭，门开着，红孩儿的娘正抱着红孩儿的妹妹喂奶，坐在房子的里头，狼悄悄爬到门前，一跳，进了门，用尾巴一扫，把门跟前的人眼睛扫得睁不开了，屋子里的人全都吓傻，狼一口叼走红孩儿的妹妹，飞快地跑了。红孩儿的爷爷好半天才回过神，喊叫，打狼。”
“你好像看见了？”
“我二哥讲的，我爸爸也讲过，那几年闹狼灾。到处狼吃人。红孩儿的爸爸赶紧在山梁上喊叫村上人打狼，年轻人拿着锄头铁锨上了山，沿着血迹，找到了小孩子的衣服，在一棵山桃树下，找到了小孩子的脑袋。”
“我爷爷讲过，县里的打狼队打死了一百多条狼，狼就在山里灭绝了。”
“过去，树林多，树木茂盛，野物多，咱们这山里有过野猪、野鸡、野兔、麝香、豹子、鹿，还有刺猬，还有过野人。我婆婆活着时说过，野人见了人就笑，一个劲笑，抓住人的手，就笑死过去。胆大的人会抽出自己的手逃走。所以，女人带一个手镯，就是为了防止被野人抓住，抓住后能够容易抽出自己的手。最早的手镯是一个竹子圈圈。”
在山洞里，狗狗布起初有些恐惧，黑孩儿和猪猪的土豆烤熟了，吃着烤土豆，胆子也大起来。野物害怕火，狗狗布把火烧得很旺，平时在山洞里存放柴草的升嬴和老四说：“放心烧，冬天空林时，多砍一些树枝。”
他们当中的一些，都比狗狗布年长四五岁，干啥事情都让着狗狗布。
第二天，天放晴，大家又赶着牛，向山顶慢慢走。
黑孩儿唱起了山歌：哎，天爷不下雾着哩，郎修汽车路着哩，郎在山里修公路，姐在家里纺麻布。麻布纺好做衬衫，郎穿身上好舒坦。
狗狗布说：“我们长大了也在这里修建公路，以后的娃娃上山放牛就可以骑上摩托车了。”
牛娃笑了：“嘿嘿，这是梦想。”
“是梦想。”黑孩儿说：“有了车路，我就在这山上建一个养牛场。”
......
有一次，爷爷感冒了，头昏，睡到半夜，看见窗外灰蒙蒙的，以为天快明了，就督促狗狗布快点去放牛。狗狗布说：“天还没有明，才准备睡觉哩。”
爷爷说：“我梦见老鸦吃瓢子，山上的瓢子都叫它们吃光了，山崖上光秃秃的，刀背梁的乌鸦很多。”
“野草莓夏至后就熟了，我给你摘，用笼子摘。”
“要是有一顶草帽就好了。可是我没有学会编草帽。你放牛戴上草帽，脸就晒不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