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廷贤：麦田里奔跑的娟子

娟子喜欢在麦田里奔跑，更喜欢在麦草堆上跳高。从高空跳下来，跳到麦草上，是小时候常玩的体育活动。

 娟子是狗狗布的邻居，两家隔着一条狭窄的巷道，巷道里有棵鸭梨树，金黄的大鸭梨立冬后成熟，水份很饱满，汁水很甜。像鸭梨一样的甜，就是山里娃娃对未来生活的最美好憧憬。

娟子家居住的二楼两间屋子是木板楼的一部分，娟子和同院的秀秀、邻居家的玉玉经常一起玩毛蛋，踢毽子，她们对狗狗布都很崇拜，认为狗狗布就是她们的小老师，所以他们总是喜欢听从狗狗布指挥她们分组游戏，玩老鹰抓小鸡，捉迷藏。

收麦的季节，麦草堆放到草房后，大家玩高空跳。从柱子上爬上去，从高处跳下来，大约三四米高，下面就是草堆，有缓冲作用。

狗狗布不喜欢这种高空跳游戏，因为他不会爬柱子。

娟子特别喜欢这种游戏，每次都爬得特别高。

“娟子，跳下来。”底下的孩子大声喊。

娟子像跳水运动员一样，飞身跳下。

这是很有刺激感的运动。娟子似乎很上瘾。

那天下午五点多钟，大家在一片玉米地给猪寻草，猪喜欢吃的灰灰菜、蒲公英、苦苦菜，每天必须寻一背篓，也就是十几斤，大家分散在玉米地里就各自朝前，到天黑时才会走出玉米地，在村头汇集，然后一起回家。但是，这一天不见了娟子。

“我看见娟子蹲在那边地头，不声不响，也没在意。”有个老人见大家问娟子的踪迹，忽然想起不对，就带大家去找娟子。

娟子躺在地上，没有呼吸了。

娟子的父亲和母亲赶来，她父亲以为是娟子中了邪，在娟子的人中穴、涌泉穴、百会穴上使劲按摩，用指甲掐，但是也不管用。

“这娃今天都玩啥了？”娟子的父亲询问。

当大家说了跳麦草的事情后，娟子的父亲说：“坏事了，五脏六腑可能惊破了。”

娟子因为内伤太重，就这样死了。

娟子被装进一个背篼，埋在村子西头的山沟。这以后，狗狗布就不敢到那里去，他有了死亡的恐惧感。

见到小伙伴的死亡，狗狗布感觉到生命的脆弱，感到一个人活着不容易。

娟子才7岁，很活泼，喜欢笑，踢毽子的技能那样好，一次可以踢一百多下，比赛时总是第一名，但是，她突然就死了。消失在故乡的晚风中，消失在玉米叶子的沙沙声中， 消失在那一年的麦香和夕阳中。

当炊烟升起，娟子的母亲好几天了还轻声呼唤：“娟儿，回家来，吃饭了。娟儿，回家。我的娟儿。”

遇见狗狗布时，几次询问：“看见我的娟儿了吗？”

狗狗布知道娟子的母亲心里有毛病了，就说：“看见啦，正往回走着哩。寻了一背篓猪草。还牵着一只羊。”

“真的吗？”

“真的。你快回去给做饭，她快回来了。”

娟子的母亲在幻觉中好长时间，狗狗布的母亲劝说了几次，用还魂草煮了一碗安魂汤，总算恢复正常。

娟子除了喜爱跳麦草堆，还喜欢荡秋千。喜欢唱荡秋千的歌谣，甜甜的：正月里是新年，姐妹二人荡秋千，秋千到了半天云，变成燕子飞呀飞......

娟子最大的心愿是成为一个跳水运动员，她跳麦草堆就是模仿练习跳水。

第二年冬天，娟子的母亲又生育了一个男孩，取名健康。

娟子死后，大家就不再玩跳麦草堆那种比较惊险的游戏了。